。舒寧和她的姦夫所乘坐的車子,就在三四輛車的前頭。
回憶一層層地湧上心頭,酸澀,仇恨,背叛,愛情的萌芽,第一次手指觸著手指的心悸,第一次眼睛看著眼睛的暈眩。孫海濱已經走了四年了,但他卻成了左右我心底最隱秘想法的一股古怪力量。
四年前的那一塊板磚,狠狠地扣到我的腦袋上,耳朵裡至今彷彿還回響著那一聲的沉悶與利落。隨著鮮血的流溢模糊了視線,我看見他狂嗥著跑了出去。
“操你媽,孫海濱,你這個王八蛋!你對慶慶出這麼重的手,你死去吧!”
舒寧追到門口,看他已經跑遠,恨恨地詛咒著,然後跑回我的身邊,“慶慶,你怎麼樣?我送你上醫院去!”
“小寧!”腦門上的這一板磚讓我心裡如釋重負,我知道,我終於得到舒寧。
她本來就應該是我的!
一週後,孫海濱把我堵到家門口,一臉的絡腮鬍子第一次刮的青青的。黃昏的陽光斜照著他的眼睛,在那一雙複雜的目光裡,我驚訝地看到有一道灰色的迷茫,也有一道綠色的陰毒,還有一道藍色的溫情,混合成一種無比複雜的顏色。
他伸手碰了碰我的頭:“還好嗎?”
我做了虧心事一樣地,不敢看他。
“舒寧本來就是你的。你就像是我的弟弟,只要沒便宜外人就行了。”
“如果是外人呢?”
“你知道我殺過人的。”孫海濱輕輕一笑,“大慶,我要走了,要去非洲闖一闖。”
“去非洲?你他媽連一句how are you 都說不好,去哪裡做什麼?”
孫海濱沒有回答我。他走進屋子裡,慢悠悠地轉了一圈,上下打量一下我的屋子。我站在原地沒動,看著他。這個又像是我哥哥,又像是我情敵,又像是我情人的男孩子。藏在記憶在深處路燈下的十四歲,永遠不會忘記,他那一雙手,竟然突然伸進我的胸口,靈巧地摸起了我的乳頭。噁心之外,更有一種異常暢快的甜美,讓我上半身酥麻一片,一時不知如何反應。不知過了多久,當他試圖想吻我的時候,我才清醒過去,用足了力氣,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滾!我告訴老師,你他媽屄的是同性戀!”
孫海濱跟我的最後一句告別是:“我要學著做好人了。不過好人不長命,唉,我真要有什麼不測,你好好地照顧小寧。到了北京,你們好好打拼……”他遲疑了一會,向我揮揮手,永遠地離開了我,並於兩個月後,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在你後面的車上。”我一陣衝動之下,把一條簡訊發了出去。
馬上就要簡訊回覆:“寶,我早就感覺到了。”
我定睛看著前面的車,舒寧並沒有回頭,隱約有兩個人頭捱得很近。
“你愛他嗎?”
這一次等了許久許久,直到我的心已經開始絕望了,才有一條簡訊回覆:“別傻了,不是說只是一場遊戲的嗎?你來捉我們啊,捉住了,就給你一次成人教育,嘻嘻!”
“成人教育”,是我們倆個人一起回憶孫海濱的時候才會用到的詞。只能用淫亂來掩蓋絕望的、致命的哀傷。
許多年前,高二某一節慢長無比的下午自行課之後,孫海濱推著車子出現在教室後門。
“劉大慶!”
我一看是他,眼睛都快紅了,忙從抽屜裡抽出那把早就準備好的小刀子,藏在袖筒裡,挺著胸迎向他。沒有同學覺得有什麼異樣。大家都以為,我們是最鐵最鐵的哥們。
“優等生,你要下手也要等出了校門。還有,那把小刀子沒法子捅人,只會傷了你自己的手。”
“舒寧兩天沒來上學了!她媽媽都快急瘋了!操你大爺的,你說,你把她藏在哪了?”
孫海濱彈了彈菸灰,看看我:“走,帶你去受受成人教育!”
“你先說舒寧這些天在哪兒?是不是……在你那兒?”我咬著牙吐出最後幾個字。
“我不會毀了她的,她學習那麼好,你放心!”他笑笑,對我示意,“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