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號第二天果然具本,道是章垣之前說得很對啦。現在太子已經議政了,咱們把下面的事兒辦一辦吧。
米摯等人都驚呆了!這畫風不對啊。丁號次序本在米摯之前,出列發言,只留給米摯一個並不偉岸的背影。米摯盯著他的後背,眼睛都直了——死結巴這是鬼上身了嗎?
顏肅之也覺得奇怪,丁號對於如姜、唐這樣的舊族還是挺禮貌的,但是對於北地舊族,實沒有太多的敬意。一直以來,丁號的立場也是鮮明的:權力必須集中,國家不容割據,朝廷的威嚴不可以給舊族的矯情讓路。
現在公然說章垣說得對……親,你沒中邪吧?顏肅之相當,丁號即使是喝醉了,也不可能說出支援舊族的話來。
果然,丁號下一句就說了:“大周承戰亂之疲弊,百廢待興,確當輕徭薄賦,使百姓安居樂業!曏者,陛下減天下租稅,是權宜之計。今請定一限額,使百姓獲永世之利。”奏請減免賦稅。
顏肅之眼睛裡透出笑意來:“我近來亦有此意。”當朝就討論起來十五稅一,會不會對現在脆弱的國家財政產生影響。
盧慎管著戶部,古尚書管著工部,對這些是比較有發言權的,又有兵部等用錢的部門,還有太府等皇家內府,一齊估計了個大概。結論是,沒什麼大問題。
盧慎又要推功給顏神佑,道是自從推廣了新式的農具之後,產量還會有提高,十五稅一,總稅額也不會低了。又說:“新近大索貌閱、輸籍定樣,人口並不比前朝時少……”
這話說出來,米摯等人是不覺得,朝上卻有些人心口一痛——那些都是隱戶啊!
經過戰亂,人口總數怎麼可能不下降?不下降就是出了鬼了,還是前朝的時候養下的鬼。
現在人口普查了,全給查出來了。有隱戶的人家,真是心痛得不行。米摯這個時候倒覺得朝廷這件事情是做對了的,他多少還是有大局觀的。只是很憋屈:怎麼就被這個死結巴歪樓給歪成這樣了呢?咦?等等!還有正人倫的事情呢?!
丁號也沒有讓他失望,表示:這個事兒,可以慢慢議。不妨召集大師們慢慢來討論嘛,把國子學和太學建成了,真理越辯越明!
米摯:……這特麼得拖到什麼時候啊?不行,得回去發動輿論!討論之前就得形成輿論的攻勢才好。
米摯一臉的思量,面上真是藏不住事兒。顏神佑瞥見了,也只當沒看見,轉而推薦唐儀去做御史大夫。御史大夫,原本是位列三公的,只可惜凡做老闆的,既想聽人意見,又不想人給他添堵。御史大夫很不幸就是那個添堵的頭子,這個職位的地位也就一降再降,到了如今,卻無法與丞相齊平了,只與六部尚書比肩。
至於章垣,顏神佑的奏本里根本沒寫他的名字——真要調動他,跟唐儀說一聲就行了。
顯然,顏肅之認為由唐儀來做這個“專唱反調團體”的頭目能讓他更自在些,痛快地批准了。政事堂那裡,卻費了一番爭執——米摯是滿心不情願,蔣熙是瞧出苗頭來,打量一下自己的小細胳膊,決定不管,姜戎卻是深知唐儀的黑歷史,怕御史上頭參人,下頭被告來一句“我犯的事兒,御史大夫也一樣沒落下”,那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但是顏神佑覺得合適,顏肅之覺得合適(這個時候,他的意見就被扔一邊兒了),李彥與丁號等都明白箇中關竅——接下來要打嘴仗,嘴炮基地是不能落到別人手裡的。哪怕唐儀幫不上忙,只要御史大夫不會扯後腿,那就足夠了。
最後投票,連同顏神佑這個尚書令,最後是五對二,蔣熙棄權。
唐儀就這麼轉做了御史大夫,皇宮的守城,交由玄衣、顏肅之的親衛、昂州的舊部等三部共掌。
唐家擺下酒席來慶祝,顏神佑親自登門道喜。
唐儀醉眼朦朧地道:“這下好了,不用怕他們參我了。”一語未畢,被蔡氏給掐了一把,疼得他嘴裡“嘶嘶”地抽著氣。顏神佑笑道:“難得伯父開心,伯母就由著他吧。”蔡氏愁道:“還開心呢,接下來又出大事兒了吧?你可怎麼辦呢?”
她看著顏神佑長大的,兩人情份也自不同,蔡氏的腦筋正在半扭過來半沒扭過來的時候。一時覺得顏神佑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韙不大對、早早退下來別做靶子比較好,一時又擔心她現在退了被人窮追猛打,反而會沒有好下場。就算只是舊識家的孩子,蔡氏也不想她下場淒涼。一時之間,愁腸百結。
顏神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現在的舊族,可不如前了。”
蔡氏被勾起了傷心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