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一個人做得完天下事,終須有人來給打個下手,綜合評分的話,世家出來的人確實素質會高一些,至少識字率是極高的。然而這些人自視頗高,是龍就沒有安心遭蝦戲的。阮梅在時還好,他兇名在外,又殺人不講理,還能鎮得住。一旦阮梅出去揍鄰居了,陳國的京城就不安份了起來。
這是一種很怪的感覺,也許是飲宴的節奏有了變化,也許是陸橋突然發現,與自己出身相仿的人被奇怪地“隔離”了,又或者是有好些草根出身的人被嘲諷得極慘。引起陸橋警覺的,還是近期被揭發犯法的,幾乎全是這些土鱉草根。這畫風不對!
陸橋也承認,自己這一團人裡,有些素質是不大夠。武將不用說了,文臣也是,要麼有這樣那樣的水平不夠,要不就有點道德問題。自己好了,又約束不得親族作傻事。
這也是因為老闆的畫風問題。
顏啟和趙忠的老闆,篡位的時候好歹是前朝的大臣,已經明白裝斯文的重要性,也要透過聯姻等手段融入這個圈子。就算要收拾舊族,至少明面上找個看得過去的理由、暗搓搓下一點黑手。陸橋家的老闆,那是個神經病!
就憑這一條,虞家王朝能出現鬱、李兩家這樣連舊族都稱讚的家族,有顏家這樣雖然爹不靠譜但是兒子很爭氣的奇葩,甚而至於連趙忠這樣被人鄙視的人,大義上也是不虧的。到了阮梅這裡,那就是以趙忠家為範本的新貴集團了。犯事兒是常有的,但是這麼密集地被揭發,就不大對味兒了。
陸橋也是精乖,覺出不對味兒來,他暗中也蒐集了一些舊族的黑材料,卻不動手,而是等阮梅打了勝仗班師的時候,請他速歸。舊族再不是東西,也是阮梅的臣子了,陸橋在這些方面倒是學得很快。
等阮梅回來了,兩人關起門來一說。阮梅也覺得問題有點嚴重了,這種明明感覺到有問題,卻無處下手的窘迫感,讓他整個人都暴躁了起來!舊族之“不識抬舉”讓他很是反感。比如他要結婚了,發現舊族適齡的女孩子裡,一半兒已經訂了婚了,另一半兒都在披麻戴孝。搞得他想直接搶人了。最後還是本地一個腦筋極靈活的章家,將女孩子嫁給了他。
阮梅回來之前,陸橋也不是沒有與這位章老先生溝透過,沒想到章老先生一問三不知,反而說:“這有什麼問題麼?”
阮梅聽了陸橋的說詞,先請了岳父過來問上一問。說來阮梅也長得一表人材,可惜現在瞎了一隻眼,戴著個鑲了金邊的黑眼罩,顯得不大像好人。章老先生委實不是個好人,好人也不把閨女給這種貨呀!不過是稱量了一下份量,覺得能拿閨女給自己家換點好處罷了。卻又非要說得大義凜然,號稱大家都做了人家的官兒了,既稱臣,就別再這麼彆扭了,不然不輪不類的,不像個樣兒。
一個人的人品,還真不一定就跟學問出身成正比了。
章老先生既然是這般秉性,自然是這一批想從草根手裡摳權的人之一了。他覺得自己如果秉政,一定會比陸橋等人做得更好。自己又有這麼個身份,閨女將來生的兒子,正經八百兒的正宮嫡子,他就是未來大陳國皇帝的外祖父了。縱然是現在,也應該比旁人更得重用。
然而他卻不知,杜黎對他防範得厲害。特別囑咐與他有聯絡的陳國舊族:“這等禽獸之輩,骨肉尚且不恤,何況公等?”一道爭權的,好些個與他並是一路人。他還以為自己成了領袖呢。
是以阮梅召他來問的時候,他還一力袒護著,反問阮梅:“陛下覺得,是有丞相好,還是沒丞相好?”
阮梅道:“這是什麼話說的?沒有丞相,我還要操心糧草軍械,還要與那些麻煩事糾纏,自然是好的了。”
章老先生又問:“那是有大將軍好,還是沒大將軍好?”
阮梅道:“沒有大將軍防著南朝,我也不能安心西征。”
章老先生再問:“若是讓大將軍去做丞相的活計,再讓丞相去守城,陛下以為如何?”
阮梅忍章老先生這麼問,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終於怒了:“你有話就直說,我最煩你們這樣囉嗦的!”
章老先生面皮一抖,尷尬地道:“不過各司其職,各安本份而已。陛下方才問老臣,這些日子京城有些奇怪的事兒。您也知道,打天下的大將軍,未必能做得了治天下的丞相,不是麼?所以他們換了個天地,做起事情來出錯,有什麼好奇怪的呢?他們做錯了事,還不是壞的您的天下麼?”
阮梅:……好像也對。
章老先生的話是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他的目的。提攜“後進”是不要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