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騎著腳踏車在鄉政府門口碰到了胖大嫂,慌忙下車,微笑著說,嫂子,有事吧?屋裡坐。胖大嫂手一揚,我不找你,你不是管事人,白磨嘴皮子,啥事解決不了。說著,她頭都不扭徑直去闖書記辦公室。辦公室的門敞開著,胖大嫂進屋不見人,便大模大樣坐在桌旁的藤椅上,從不吸菸的她,見桌上放著一盒煙,順手拿起來從中抽出一支,點上火,安在唇間,很瀟灑地抽起來。她覺得苦苦的、澀澀的,又將那支菸放在桌邊上,站起來端著茶瓶,倒杯開水,“刺溜”呷上一口,皺皺眉頭,覺得太燙,燒嗓門,又慌忙把杯子放在桌上,再撿起那支菸接著抽。她知道只要門開著,人就不會走遠,只要找到領導,就有解決問題的希望,這是她多年來找領導的經驗總結。她也不想常常厚著臉皮找領導要救濟,如果不這麼做,一家人就沒飯吃。為了孩子,千家萬戶的父母都會奉獻無私的愛心。
這時,書記手裡拿著檔案低頭走進屋裡,見是胖大嫂便蹙蹙眉頭。胖大嫂和書記也算是老相識了,便毫不客氣地說,走了這麼遠的路,天也熱,又累又渴,我這下半身就要散架子了,今黑不走了,不讓我睡床上,俺就躺在沙發上。書記搖搖頭苦笑著說,胖嫂,有事好好說嘛,上次不是給你解決了一些錢嘛……書記那臉如烏雲滾滾的天空,想颳風打雷,但他知道胖大嫂的嘴厲害,難纏,硬對硬有失領導涵養,弄不好落個牴觸群眾、不為民排憂解難的名聲,影響不好。再說她要死要活的怎麼辦?所以只好陰沉著臉軟聲細語地勸說。
胖大嫂坐在藤椅裡故意叼著菸捲,但又覺得耽誤說話,低頭將若明若暗的煙火狠狠地摁滅在菸灰缸裡,忽然站起來說,我這後遺症,解決那仨核桃倆棗,還不夠拿兩回藥。娘唉!說著說著我這小肚子又疼起來了。她弓著腰捂著肚子,皺著眉頭說。
書記說,你說怎麼辦?
胖大嫂聽此言,頓時眉舒目展,精神百倍,說那就免去俺交公糧。
書記緊皺眉頭,說不行,不能開這個頭,如果其他農戶也不交怎麼辦?
胖大嫂眼一瞪,指手畫腳地說,也叫她脫了褲子看看,看她的肚子割壞沒有?因為挨這一刀,把我弄垮了,重活不能幹,害了俺家的責任田,還讓我活受罪。人家傷兵國家還養一輩子哩,我雖說沒上戰場,沒有他們的功勞大,可我也是響應國家政策落的,不說讓國家養我,可也該給我解決困難吧!我咋恁倒黴哩,人家挨一刀沒事,可我挨一刀弄成這了。書記,我給你明說吧!你不這麼辦,我還去縣裡省裡。
書記說,你有困難,鄉里不是不給你解決,可你老是拿大話壓人,對不對?你就是去告狀,縣裡省裡能給你解決?最終還是鄉里來解決。
胖大嫂又坐在書記的辦公椅裡,她稍微一動,藤椅便發出“吱吱”聲,好像因承受不了她的重量而叫苦。書記卻在屋中央就那麼直直地站著,並沒有叫胖大嫂離開自己的座位,也知道在她面前沒有那麼多規矩可講,便很寬容很冷靜地站著。靠牆壁立著的搖頭扇,扭著頭不停地旋轉著,發出微弱的“沙沙”聲,如秋日的涼風,為辦公室驅熱送涼,吹著書記身上的白衣衫和藍布褲,如風吹綢緞似的顫抖著。
書記是從縣委調來的,大約四十多歲,瘦高個。大學畢業,是鄉政府幹部中唯一一個高學歷幹部。平時說話很溫和,即使有不樂意的事,也很少調高嗓門,給人一種善良、平易近人的印象。他瞧著胖大嫂說,天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們針對你的情況,研究研究,一定給你儘快答覆,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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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計(1)
胖大嫂回到家裡,村裡人都吃過晚飯了。她剛坐在家門口的凳子上,大萍從廚房裡端來一碗紅薯粥遞給母親,碗裡還有生蘿蔔絲菜。胖大嫂接過碗,猛一抬頭看見大萍穿著嶄新而又得體的花襯衣,白底紅櫻桃圖案,還帶著綠葉,顯得她格外精神、漂亮。胖大嫂一下子愣住了,說我沒給你買新衣裳啊!從哪裡弄的?怪好看哩。
何大萍笑笑說,你猜。
她想大萍是穿人家的衣服?不可能,誰家的新衣裳也不會給她穿。是她自己買的?可她沒錢呀!是別人給她買的?不可能吧?誰會給她買?她最煩的是動腦筋想問題,從來都是想到啥說啥,直腸子,恨不能將心肝肺都晾出來,不願拐彎抹角繞彎子,乾脆爽快地問,你別給娘兜圈子,說實話。
是俺班主任給我買的。
是王海洋老師?
何大萍點點頭說,對。
他咋給你買衣服?胖大嫂盯著大萍疑惑不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