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君還歸日;是妾斷腸時(1)
無味城南;鴻影山群木交掩的深處;別緻的閣樓裡;光燭如晝。
是夜;大雨如傾;而閣樓依舊彌溢著溫暖的光暈;雨從簷上瓦當飛洩而下;如同厚而重的珠簾;在同一方天宇下;硬生生地劃出了兩個世界。
瑞寧怔怔地凝望著窗外;許久;許久。那張清秀如同寒時梨花般的臉靨;竟是茫然的。
茫然而悾傯。
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突然;一道白影掠過視窗;帶飛的雨滴裡;有分明的殷紅色。
那是血的顏色。
門被一下子推開;渾身是血的白衣男子踉蹌而進;重傷垂危的身體竟還保持著一絲從容與淡定。
“瑞寧”男子喊道;勉強渾厚而柔婉的聲音裡是虛弱於無力;細聞;竟有絲絲無奈與森然。
素衣女子依舊望著窗外;似乎什麼也未曾聽見。
男子略一遲疑;道;我是繽陽啊;瑞寧……
啊!女子暮然回首;她怔了怔;一把扶住負傷的男子;瘋狂而痴然的問道;繽陽;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啊!?
男子輕輕攬過瑞寧此刻滿是淚痕的臉;附耳親語;是我;寧兒;我回來了;再也不走了!
女子緩緩舉目;一雙纖纖素手溫柔地愛撫著歸家男子的臉;眸裡早已噙滿了淚…
這張昔時丰神俊朗的臉龐;不知何時新添了一絲蒼白與憔悴。
眼中淚倒底不會流乾;即使每日以淚洗面;亦是無妨罷。
瑞寧;你受苦了。一行淚緩緩滑落男子的臉;而淚水卻是冰涼的。
她顫抖地握緊男子的手;哽咽而悽然道;你怎麼受傷了;傷的重嗎?
言訖;她已然在男子的懷裡泣不成聲。
窗外依舊雨橫風狂;似乎*未盡!
閣中二人;相擁西窗;燭火如月。
只是雨簾相隔;竟也可以相異如斯……
小寧;害你在此孤山陋室苦苦等了我八年;真是……;男子低頭親吻著懷裡抽泣的女人;欲言又止。
一絲血從他嘴角溢位;滴落女子白皙的頸項。
啊!女子豁然抬頭;喃喃;繽…繽陽;我…我只顧自己傷心了;瑞寧拭了拭眼角欲滴的淚;起身向樓上奔去;她踉踉蹌蹌;焦急得說道;我去拿藥。
小寧;他倚著床頭;輕輕喚著;小寧啊…
怎麼?瑞寧回首;眼波是關切而疑惑的。
男子微微咳嗽著;咳聲雖小;卻暗湧激盪;仿怫無髒六腑正被什麼用力撕扯;噬咬;男子的臉;蒼白中泛著青色。
他靠在床上;艱難地啟齒;我…;他緊抿著愈發青紫的唇;不住的顫抖;似乎在作著重大的決定。
瑞寧慌忙的奔到床邊;她俯身緊摟著男子;那雙皓月般的明眸;傾刻黯然無光;淚如雨下;她顫聲道;繽…繽陽;你這是怎麼了啊……
男子扶起傷心欲絕的女人;慘然一笑;道;我中了蠱毒;業已六日了。他長長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瑞寧只覺眼前一陣恍惚。
當無盡的夢魘瞬然結束;當無月的漫漫長夜後望見紅日噴薄而出;當指路的天燈帶著信徒踏上光明的歸程;卻……
歸鴻聲欲斷;無處話淒涼!
數百年前;一代動術大師;當今魔教第一大派飂兮樓創派祖師無涯子;曾親赴南疆十萬大山;尋匿神獸饕忒;欲訓而為騎。不料近水樓臺先得月;誤入上古遺蹟…眾甫洞;其於洞中;發現蠱術武籍;經十載而神功成。無涯子晚年;暴虐無道;飂兮樓一派亦因之速腐;其弟子大批逃散;或為其手刃;樓外更是虎狼環伺;一時間風雨飄搖;危機四伏;人人自危……
於承光朝二十三年;無涯子羽化;蠱術亦隨之失傳。
據後世傳說;無涯子之死;乃為蠱術之陰毒反噬;據說死時;只有沖天惡臭;屍骨未存……
上古遺書《齊諧》曾記載;蠱;其術向陰;毒之甚也。損者;十日大限…
一絲微笑緩緩浮現男子愈發黯然的臉龐;他半倚著床頭,卻將腰下劍悄悄收緊.
屋外,一個人影正極速逼近.
寧兒,在赴黃泉之前,還能與你相倚一樓,他頓了頓,眼裡掠過一閃而逝的狡黠,此生無憾了!
不!不!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的!瑞寧蹙眉跺腳,回身向樓上奔去,顫抖地向床上人喊,你一定不會死,不會死的!我有萬年疲�q草,可以除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