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哈牙道:“原來是這樣。”立即傳令下去,所有人撤出城外,選擇隱秘之處紮營。
當天夜裡,索哈牙一直沒有閤眼,不時地詢問敵軍的動靜。斥侯遞回來的報告是:沒有動靜,不見敵軍蹤影!
等到天亮的時候,他不免有些焦躁了起來,將諸將召集起來問策。
會議還沒有召開,就接到聞越派來的信使,說他們在泥婆江遭到流民大軍主力的襲擊,正在激戰,請求大將軍率軍即刻趕去支援。
索哈牙一拍額頭道:“敢情是他們得知粟陽失陷,就去打劫我們的主力了?好,此人果然有些頭腦!”一邊慶幸統率主力的是聞越,而不是自己,要不然就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了,一邊又下令所有人整裝出發,趕往泥婆江畔支援主力。
敵人原本打的是偷襲聞越所率主力的主意,只沒料到聞越最是穩重的人,雖然被敵人半渡而擊,但還是迅速地穩住了局面,並死死地咬住敵人,伺機反撲。
這仗從早上打到中午,又從中午打到下午,敵人非但沒有逃掉,反而還被包圍在了江邊,背水奮戰,左衝右突,皆不得脫。
聽著隆隆的馬蹄聲是越來越近,敵軍主將只得下令渡江撤退。
說是渡江撤退,其實不過是下水逃命,因為舍此一途,已經別無他路了。
685 大戰(五)
站在岸邊的高地上,看著被染紅了半邊的的泥婆江水,索哈牙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聞越受了傷,左臂上捱了一刀,還好有甲冑保護,沒有傷著骨頭。他緊了緊繃帶,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痛得咧了咧嘴,參軍見狀,忙動手幫他。他說:“這可是開戰以來,咱們打得最酣暢淋漓的一戰了。若是不出所料,咱們的傷亡應該沒有上萬。哼,到了正面戰場上,這些個流民到底不是咱們的對手!”
索哈牙沒有接聲,而是問:“傷得要緊麼?”
聞越道:“沒什麼,一點皮肉傷,要不了幾天就好了!”
索哈牙嗯了一聲,邁步走下了高地。
聞越跟上來,道:“大將軍,咱們才作出了戰略調整,就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戰果,這說明我們的路是走對了的。照此下去,不出半年,山南道的流民便能清剿乾淨,咱們也可向朝廷,向皇上覆命了。”
索哈牙嗯了一聲,只是往前走。
綿延十數里的江邊,全是屍體,絕大部分都是戰死的流民大軍。他們之中,老的不超出五十歲,小的頂多十四五歲,看著那一張張佈滿滄桑和稚嫩的臉龐,索哈牙的心一陣又一陣的抽緊了。
這不是戰爭,這是屠殺,是屠殺呀!
索哈牙只感到負罪感從來沒有這麼的重過,彷彿也看到了無數的怨魂向他來索命,要將他抓到陰曹地府去受審,也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激動,令他的渾身都顫抖了起來。當停下腳步的時候,正好看到腳下躺著一具只剩下半邊身子的流民士兵,那是一張絕不超過十五歲的稚嫩的臉,佈滿了驚恐、痛苦和絕望,儘管已經死去多時,表情依舊那麼的生動,那麼的震懾人心。
索哈牙蹲下身來,緩緩地伸出那隻沉重的手,在那張令他無比戰慄的臉上輕輕地一抹。
都說死人的臉不管多麼的猙獰可怖,只要感受到生人的氣息,都會變得安寧而祥和,可是,索哈牙連抹了幾次,那張臉上的猙獰依舊,彷彿是附著了一個可惡的魔鬼,正在嘲笑著索哈牙一樣。
聞越見索哈牙的表情古怪,忙道:“大將軍,將士們都還在等著你訓話呢,走吧!”
索哈牙道:“你看,你看他……”指著那張臉道:“你想到了什麼?”
聞越平靜地道:“想到了很多!”
“哦?”索哈牙道:“說來聽聽!”
“最先想到的是,他還是個孩子,是什麼原因促使他加入了流民*的大軍呢?是家裡吃不起飯?是不堪地方官的壓迫?還是想借著戰爭來改變自己的命運?亦或者是被裹挾進去的?其次我還想:要怎樣才能制止這種悲劇的發生?此刻,我又在想:我們贏了這場一戰,到底能得到什麼?”
索哈牙聽他說了這一席,又問道:“就沒有別的了?”
聞越道:“大將軍,恕我直言:這些人絲毫沒有值得同情之處。”
索哈牙顯然有些怒了,質問道:“聽說,你的家的孩子今年也有十六歲了吧?”
聞越道:“但我卻絕不會讓我的孩子加入流民!大將軍,要知道非是朝廷對他們不厚,而是他們的貪心不足,一味還想要得更多,短短几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