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親自去問。
免得在懷疑我以後,連帶付宇新也受懷疑。
八點四十分,房門開啟,付宇新穿著便服看著我微笑,捧一束百合。
剛才大概是走神,所以沒能聽見他的腳步聲。
突然看見,比有所準備更覺心裡安慰。
☆、閉上眼睛就是天黑
付宇新說局裡另外派了十六個搜救員上山進行地毯式搜尋,石玲肯定能找到。
他說他跟常坤一起下山的,先被送進醫院做全身消毒,還抽了好幾管子血說要做各項功能檢查;然後回局裡開整整兩個小時的會;散會之後才回家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換了套衣服,直奔醫院而來。
他所說的情況:石蓮娟已經死了,是在從山上移到醫院的路上,顛簸傷及內臟,兩個法醫眼睜睜看著死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屍體現在也已經處理妥當;從陳喬斌家雜物間裡找到的魚缸已經送去化驗;還有砍死老苗的那把留在現場的斧頭,以及老苗跟那個女鬼搏鬥時扯下來的幾根頭髮也都一起送去化驗了,很快就能出結果;白米蘭的情況不太好,四肢已經出現輕微腐爛,情緒也相當糟糕。
等等等等。
說很久,然後他突然笑,說:“你看我這個人,跟你說這些幹什麼。都已經下山了,就不去管了。兇手也找到了,一切都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怎麼可能一切都結束了。
石玲失蹤。村裡真的有女鬼出沒。樓明江一直在找的那個古墓沒有任何線索。白米蘭雖然是C類死亡的狀況,時間上卻與另外幾起C類死亡案件全然不相符。
還有其他一些林林總總的疑點。
根本沒有結束!
可我特別願意聽付宇新跟我說“一切都結束了”,就好像撥開雲霧見天日,就好像閉上眼睛就是天黑。
我問付宇新知不知道老苗之前跟我說他看好的一家花店是在哪個位置。
他說知道。
“就在你住的小區外面轉角的那家,老闆轉讓,老苗就接手過來,已經付了定金,準備下個月辦交割的。老苗上山之前跟同事交待過,萬一他出什麼事,就把他的存款取出來把花店盤過來,送給你。”
我把頭埋進付宇新懷裡,放聲大哭。
我從來沒有這麼放縱地哭過。
哭這所有發生的一切,哭老苗,哭於天光,哭石玲,哭所有所有的人。
突然有人敲門。
是常坤。
常坤臉色尷尬地看著我們,又儘量裝作若無其事走進來,說:“石玲找到了。”
石玲昏迷在槐樹林最東端的一個低窪處被發現。
他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全身赤裸,額部有傷,是輕微撞傷,應該不嚴重。
槐樹林是搜救隊重點搜尋的地方,之前搜尋了很多遍一直沒發現,好幾個小時過去以後,卻被兩個搜尋完幾處空屋抄近路準備回辦事處的□□發現。
石玲現在已經送進醫院,仍是昏迷狀態,生命無危險,無被強姦痕跡。
常坤說完大概,轉身就走。
另外一個警~察進來跟我說:“你安心在醫院住幾天,等事情差不多以後就能出院。你母親那邊我們已經派人過去探問,如果她想來看你的話,隨時可以。我們希望您能勸她跟我們合作,有些問題想問問她。”
我要求見見石玲。
他低頭想,然後很為難地答:“等她醒了,我們會安排。”
☆、到底是不是我父親?
我問付宇新對石玲失蹤,又突然以這麼突兀的方式被找到這事有什麼想法。
他說:“沒想法。馬上就結案了,你別管。老苗的追悼會結束以後,局裡會按他的遺言將花店接手過來,以後你就照管花店,也不用找工作了,好好和你母親相處,家人之間,沒什麼過得去過不去的檻。我會經常來看你。”
沉默。
然後笑一下。
付宇新找花瓶把百合插好,離開,走出房門之前又回頭笑,說:“有什麼事就打我電話,或者讓別的警~察告訴我一聲。這裡進出都有警~察。”
第二天早晨黎淑貞來醫院看我,燉了雞湯,說些有的沒的事,隻字不提陳家塢也不提於天光,神情淡淡,言語簡短,看上去和從前沒什麼兩樣。
從前她不發脾氣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一個母親,沒有特別多的溫暖,也沒有特別多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