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又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陣急促的電話聲將我從夢中驚醒,原來是母親打來的,我聽到了電話那頭的哭泣聲。
來不及和班主任請假,我急匆匆登上回家的長途汽車。母親在電話中告訴我父親遇車禍了,他現在一直在說胡話,連我和弟弟在上大學都不記得。突遭橫禍,我怎能不心急如焚!
來到父親的病房已經是中午十二點,母親臉上的淚痕猶在。看著父親腫脹得畸形的臉,我恨不得將那個肇事司機狠狠揍一頓。然而就連這一報復的想法最終都落空了,因為母親告訴我司機已經逃逸。
在同母親的交談中我聽到了一個人的名字,他和父親是生意夥伴,往年我們家興旺的時候,他是父親最好的朋友。但自從父親在生意上出現問題,他就成了我們家最大的債主。隔三差五地上門追債,逼得我們搬出了生活多年的城市,也逼得父親從此意志消沉,終日醉生夢死。
我敢肯定就是這傢伙實施的報復。
在騙得母親的信任後,我坐車向目的地行去。
車在路上開了一刻鐘,一棟富麗堂皇的別墅漸漸出現在視野裡。
我摁響了門鈴,等待著主人出現的那一刻。到時候我要質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父親,他能有今天,都是我們家給的!當初企業面臨破產,是他讓我們家既背了黑鍋又負了一身的債務。我們家現在的一切都拜他所賜,我要與他對質!
兩排金桂傲然挺立,顯示著別墅主人的財力。
等了很久,一個用人開啟了門,我看到女主人笑靨如花地向我迎來,她的笑容讓人看不出一絲虛假。
“原來是林瑞啊,快進屋吧。一定在外面等壞了吧?真拿這個用人沒轍,明天就讓她回鄉下去!”
她那百般關愛的樣子,讓我不得不叫她一聲“王姨”。
我在客廳裡坐了沒多久,王姨就拉著他的丈夫徐宏遠下樓來看我。
人未見,聲先到,“林瑞來啦?你怎麼不早說?我可有些年頭沒見到這小子了,真想死我了!也不知長得多高了。”徐宏遠一下樓就抱住了我。
在他面前我才真正體會到自己其實是個小孩。
儘管在心裡鄙視他,但我還是叫了他一聲“徐叔叔”。
徐宏遠拉著我的手,責備道:“這麼多年了,怎麼也不來叔叔家走走?害得我常常跟你王姨唸叨。你這小子還真長高了不少,嗯,挺帥氣!在大學裡怎麼樣?叔叔早就想給你助學金了,一直苦於聯絡不上你……”他絲毫沒給我與他對質的機會。
最後他又問起我們家的情況,我以為時機來了,語氣堅決地告訴他我父親遇車禍了,我要他自露狐狸尾巴,好痛痛快快質問一回這個偽善者。
想不到我才說出前半句話,他就打斷了我,關切的樣子不亞於領導慰問貧困戶。
他又贏了,既做了好人,又為自己留住了顏面。
我怏怏地離開這棟外表光鮮的人造花園,向父親所在的醫院走去。
在醫院守了一天一夜後,我非常不捨地回到學校。醫生說父親傷得並不重,一星期後就可以出院。
。。
第七章 女兒的生日母親的祭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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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我哪裡都沒去,躺在床上胡亂翻著雜誌,我的心情是如此的沮喪,甚至找不到生活的方向。
殳倩曾和我約定大學畢業後一起到國外留學,可如今這一美好的願望破滅了,我不得不去考慮更為現實的問題——生存!
我知道這對我來說意義重大,我所有的夢想,所有要追求的東西,以及和殳倩的感情,都必須建立在良好的生存狀態下,否則一切免談。
思緒起伏的我感覺自己正在生病,而且已經病入膏肓。
殳倩是我唯一可以抓得住的希望,我要給她我的全部,我痴痴地想。
我得承認,外表越正常的人,內心越病態,也許我還沒達到這種地步,但已經離得不遠了。
從家裡回到學校的我一直在喝酒,飆升的血糖讓我頭暈,又得注射該死的胰島素了。
手機被我扔到了抽屜裡,它整個下午都在不停呼叫。我不想去接,此刻絕對的安靜是我獨自療傷的良方,我太需要安靜了,死一般的安靜。
胰島素讓我昏昏欲睡,夢中我牽著殳倩的手走在海邊,兩人誰也沒說話,但彼此都知道對方心裡要說什麼。我們就這樣默默走著,耳邊有徐徐而來的海風,腳底有柔軟的沙灘和冰涼的海水,就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