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然收回腿,若無其事地繼續讀書。那邊馬統氣得直跳腳,指著我大聲道:“公子你看!他當著你的面還敢這樣,簡直就是不把你放在眼裡!”馬文才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起身走過來,擺了臉色,居高臨下地對我道:
“葉華棠,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繼續將目光凝注在面前的藍皮水經注上,結果掌中的書突然被馬文才用力搶去,遠遠扔到了門外面。
“我在問你話!給我站起來好好回答!”他瞪起眼睛惡狠狠地看著我,我也被惹毛了,嗖地一下站起身,腦袋差點兒磕到他的下巴。“馬文才,你居然在這裡問我是什麼意思,我倒是想要問問,你們是什麼意思!”
“我怎麼了?葉華棠,我好像也沒把你怎麼樣吧?”馬文才皺眉道,“我是打你了,還是礙著你做什麼事了?我記得,這幾天我可是一根汗毛都沒有動過你的。”
“在你看來,只有打人才算是重罪麼?”我瞥了他一眼,突然覺得自己跟這種人置氣,簡直是無聊透頂。
“算了,隨便你怎麼想吧,”我胡亂揮揮手,摸摸痠痛的肩膀轉過身,眼看著外面天要黑了,也不曉得梁山伯那幾缸水挑完沒有。心裡才剛想著該去看看,我的手就已經不由自主地去長椅上取了藍紗外袍,胡亂套在身上,戴帽子的時候不小心給戴反了,又趕緊正過來,看得馬文才直皺眉頭,忍不住問我道:“天都黑了,這麼晚你上哪兒去?”
“去看看山伯兄挑水挑得怎麼樣了。”我隨口回答,話一出口才發現不對,便住了口。馬文才瞟了我一眼,沒說什麼,回去書案旁邊繼續讀書了,我則匆匆忙忙繫了圍帶,往書院後邊跑去。
後院裡漆黑一片,月光斜散地縈灑下來,可以看到地上凌亂地散著幾隻水桶。我四處打量了一番,沒有發現人影,原以為他們挑完水回房了,正想離開的時候,水缸後面卻站起兩個白影來,嚇了我一大跳。
“咦,原來是葉兄,我還以為是英臺過來了。”當頭一個說話的興沖沖朝我走過來,個子高大,臉上帶笑,卻正是梁山伯。他也不知怎麼搞的,身上和臉上沾滿了黑灰,見我看他,不禁摸著後腦憨笑道:“水缸破了,我和四九才剛修補好。對了葉兄,現在這麼晚,你怎麼過來了?”
“水都打滿了麼?”我問道。
“別的都挑滿了,現在就差剛修補好的那一缸,我再挑幾桶就應該……哎葉兄,你做什麼?快放下,你這是要幹什麼!”
“別多話了,快乾活吧!”我扶穩肩上的扁擔,也不去看他,自己徑直出了院門,順著小路朝山下走去。下山的時候桶空,不沉,還覺得沒什麼,打滿了水桶上山的時候就有些費力了,我只覺得兩肩膀處火辣辣的,也不曉得是不是白天挑水的時候磨破了皮,一走路便蹭得火燒一般的疼痛。
我咬著牙,努力將扁擔往高抬一點兒,想讓它們離肩膀儘量遠一些,結果因為天黑看不清路,腳下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東西,整個人都向後面跌去!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一隻手臂斜刺楞裡伸過來,猛地攬住了我的腰,把我拽了回去,而那兩隻水桶和扁擔則順著山路一路滾下去,也不曉得後來撞上了什麼,發出“呯”的一聲巨響。我只覺心臟砰砰直跳,直到現在才覺得有些後怕。
身邊的人放開了我,衝著月亮從鼻子裡發出冷冷的一聲“嗤”。我自知那聲鄙視的鼻音不是給月亮而是給我的,不由得咬了咬嘴唇,只聽那人在一旁冷笑道:
“我就是好奇過來看看,沒想到你還真的來幫那個書呆子挑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真那麼想死,本公子可以一箭送你歸天,用不著那麼費力。”
“我只是……”我垂下頭,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狼狽神色,“他幫過我,我只不過是想回報他罷了。”
“幫你?他什麼時候幫過你?”馬文才奇怪道,“我怎麼沒見著?”
“他昨晚上給我帶了兩張燒餅。恩,昨天白天的時候還幫我擋下了一箭。”就是某人射的那一箭。雖然他幫我反倒讓我受了傷,但那不代表我就可以忽視這件事,“因為他救了我,我不喜歡欠人人情,所以要回報。”
“本公子現在也救了你,怎麼不見你回報回報?”馬文才繼續冷笑,突然見我起身要走,不禁伸手一把揪住我的衣領道,“葉華棠!你還要上哪去?”
“水灑了。”我努力忍住肩膀處的疼痛,看在他救我一命的份上認真回答道,“你放開,我要去挑水。”
“挑什麼水?跟我回去,少在這裡給我找事!”馬文才揪住我衣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