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周家或田家的房子,知縣府要闊氣得多。
院內有前庭、石砌小山,中間是一座主廳,後面還有三棟兩層的房屋,這幾個建築合圍成了一個口字。按照居住習俗,主廳一般用來待客,側房為親眷、子女居住,知縣的臥房應該就在主廳的正後方。
府邸中雖然有家丁守夜,但對夜能視物的狐妖來說和固定路障沒什麼區別。悄無聲息的避開守夜人目光,兩人沿著房腳輕鬆爬上二樓,直抵知縣住處。
而事實證明,他們並沒有猜錯位置——即使在這個點,樓裡也依然有一間大房亮著燭光,附耳上去,還能依稀聽到胡知縣焦急的說話聲。
“那兩個蠢貨……怎麼還沒回來?”
“倘若被我逮到,我一定要拔了他們的皮!”
那兩個蠢貨是指杜氏兄弟?
夏凡微微一怔,莫非給他們下毒滅口的,不是胡知縣本人?
不過現在並非猶豫的時候。
整個事件的關鍵人物,此刻就在房中,若能拿下對方,看似搖擺的局勢天平就會向他們這邊傾斜!
想到這裡,他朝黎使了個眼色,接著沉肩一撞。
房門應聲而開。
寬暢的臥室裡,僅有胡知縣一人的身影——這無疑算是各種預想情況中最理想的一種。
胡懷仁也回過頭來,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但很快,他那點驚訝便消散一空。
“你們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這反應完全出乎夏凡的意料之外。
他原以為對方會嚇得魂不附體,或是立刻大聲呼救,而自己只要上前將其一劍打暈,接下來就是找個地方細細審問的事。
這意外的發展也讓夏凡心裡疑惑叢生,沒有第一時間靠攏過去。
“是樞密府讓你們來的嗎?”胡懷仁坐回到書桌前,背靠長椅道,“杜氏兄弟也是被你們幹掉的吧?”
“不錯。”夏凡索性順著他的說法接下去,“你應該清楚自己犯下了何等罪行。惡意謀害百姓、利用邪祟來為自己謀利,判個誅族也不為過!”
“這點我承認。”
“既然你認罪,那麼現在就將此事原委詳細交代,包括那些被害者的來歷,以及背後的送人者是誰,或許還能保住家人性命——”
“哈哈哈哈,”胡懷仁忽然笑了起來,“我原以為是樞密府的態度發生了變化,看來並非如此啊!”
夏凡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雖然我從未跟那幫人主動打過交道,但也知道他們的行事風格——至少在這件事上,樞密府絕對不會詢問原委,更不會留我一家人性命。如果你剛才就動手,說不定我還真信了。”胡懷仁的話音漸冷,“當然,就算是樞密府想要我的命,我也不會雙手奉上,俗話說得好,狗急還會跳牆吶!”
就在他話音落地的同時,夏凡忽然感到一股寒意撲面而來!
“小心!”黎驚聲道。
一切都來得太快,只見一個人影從屋頂衝下,正落在夏凡面前。
連帶著出現的還有一閃即逝的刀光。
它貼著夏凡肩頭斬下,從胸口一直劃到了側腹!
血光乍現!
夏凡向後翻倒,接著在地上連滾數圈,灑出的血跡頓時連成了一條紅線。
而對方不給任何喘息的機會,追身跟上,似乎打算再補上致命一擊,但此時黎已經擋在了夏凡面前。
用單掌接下對方的直刺後,狐妖用另一隻手的橫拍迫使對方鬆開武器,兩記後翻拉開了距離。
黎顧不上被短刀劃傷的左手,一把扶起夏凡,想要檢查他的傷口,卻被他伸手按住了。
“放心,我沒……大礙。”
夏凡忍住刺骨的疼痛,深吸了一口氣。
剛才那道直斬實在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他根本來不及進行任何防禦。救下他一命的,是黎這些天對他的特訓——就在寒意出現的那一瞬間,夏凡隱約覺察到頭頂的氣發生了變化,他幾乎沒有思考,完全按照特訓所積累的本能朝後仰倒,這才使得原本致命的一刀,僅僅只在他身上撕開了一條近一掌長的切口。
“沒想到普通方士竟然能躲過這一擊,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對方緩緩站直身體,也讓夏凡看清了她的全貌。“我記得你們並不以身手見長。”
那竟是一名容姿上佳的女子。
她穿著一套開叉短袍,領口開得頗低,甚至能瞧見半邊隆起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