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回到廂房時,耳邊仍迴盪著老太太的感激話語。
“怎麼樣,第一次幫人除祟的感覺?”狐妖似笑非笑的望著他,語氣裡帶著一絲戲謔,“是不是覺得自己成了救世主,可以將別人的命運掌控於手中?”
“老實說,還挺不錯的。”夏凡自動略過了她的後半句話,“我算是知道師父為何會走上這條路了——比起進入樞密府,像這樣雲遊四方、為民除害,感覺也是一個不壞的選擇。”
他現在才意識到,儘管自己的師父毛病多多,但好歹也是一名能引氣入體的修士。光憑引氣這一點帶來的優勢,就足以讓他在大戶人家或鏢局謀份穩定的工作,不至於大部分時間過得跟流浪漢一般。
師父之所以走上條路,說不定正是因為這些感謝。
如果不是隻有進入樞密府才能進一步瞭解世界的奧秘,他應該也會和師父做出同樣的選擇吧。
畢竟行俠仗義這種事,差不多是每個人都有過的幻想。
另外老太太關於樞密府的怨言,也讓夏凡頗為在意。他跟隨師父流浪時,聽聞過好幾次樞密府方士斬除邪祟、護一方平安的事例,官府亦把樞密府宣揚成處理一切異常現象的機構,這與田老太說的似乎有所衝突。
只是他現在沒有什麼求證方法,師父從不提及這方面的內容,遇到方士也是避之為上,大概只能等到自己進入樞密府後,才能知道這之間是否存在誤會了。
“對了,我還有一點不明白,”他將話題帶回到最感興趣的靈異知識上來,“如果貓死後能成為魎,那其他動物豈不是也有可能?什麼雞啊、羊啊牛啊……街巷裡應該到處都有魎存在才對,可我的實際感受卻並非如此。”
這已是保守的說法了,夏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如果把微生物也算上的話,他掌心中每分每秒都有細菌死去,也會有新的細菌誕生,要是這些生物都需要氣才能降生,死了還可以變成魎,那這世界未免也太熱鬧了點。
而且細菌要怎麼感知啊……貓用窗紙隔著還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微生物別說隔紙了,顯微鏡倍率不夠高目視都成問題,談何去清除?
“無緣無故可沒辦法變成魎,無論是哪一種邪祟,都需要依靠強烈的情緒方能有機會轉化。”狐妖搖搖手指,走到茶几前坐下,給自己和夏凡倒了杯茶,“這種情緒可以是憤怒,痛苦、不甘、怨恨,也可以是狂喜和極樂,或是別的什麼難以概括的感受。”
“正如大量的枉死者能形成大荒煞夜一樣,他們雖然身死,意識消亡,但飽含強烈怨恨的氣卻會久久不散,直至引發異象。”
她將茶推給夏凡,“那麼你發現這其中的關鍵之處了?”
夏凡立刻領悟了她話裡的意思,“關鍵是多樣化的情緒。”
黎點點頭,“你的反應算是為數不多值得稱讚的地方了。”
原來如此……按狐妖的說法,情緒越多樣的生物越容易在死後留下痕跡,這也可以理解為意識越強大,越容易對客觀世界產生影響。而之前擔心的微生物,因為不具備複雜的意識,自然不也會變成邪祟。
而論情感之豐富,人絕對是萬靈之首。
不對……夏凡看了黎一眼,或許還要再加上妖。
只是妖的數量要遠低於人類,因此沒那麼明顯而已。
由此可以推出,人之氣轉化為祟的機率要遠高於其他物種,危害性也更大。
思及此處,夏凡感到了一股由衷的滿足,世界的面紗彷彿對他又褪下了幾分。
把狐妖拐過來果然是個正確的選擇。
不過又一個問題浮上他的心頭。
……讓貓變成魎的情緒,究竟是什麼?
田氏妻似乎說過,阿花是病死的,但動物病死是一種再常見不過的事,哪怕牲畜因為瘟疫成片倒下,也沒見出過什麼大問題。
夏凡腦海中忽然念頭一閃。
他有些驚訝的望向黎,“那隻貓……不是生病而死的?”
後者彷彿早就預料到他會這麼問一般,“就算是人,在知道自己的大限將至時也很難有什麼反抗的想法,更何況是一隻貓?想要讓它留下深刻印象,尋常遭遇可不行。”
那麼答案已呼之欲出。
唯有痛苦,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令生靈刻骨銘心。
它是被人折磨死的。
並且施暴者不是以殺死它為目的,而是儘可能延長了痛苦的過程——如果只是宰殺,不至於讓狐妖說出“尋常遭遇可不行”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