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是徹夜的趕路。
比起風馳電掣的來程,返程則要慢上許多——由於洛悠兒傷勢較重,他們只能徵召馬車來運送;同時考慮到高山縣的醫療水平明顯不及金霞城,傷勢又都是越早治療越好,因此夜行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好在一路上並未出任何岔子,天邊剛露出一抹魚肚白時,夏凡一行人便順利抵達了金霞城。
接著就是通知樞密府。
負責處理後勤事宜的府差很快接走了洛悠兒。在路上時,上官彩已大致檢查過她的傷勢,得出的結論是肋骨和手臂有骨折——特別是被邪祟直接擊中的部位,已經腫脹起來,換做普通人很可能需要截肢。不過對於方士而言,只要救治及時,她大機率能恢復如初。
這也讓夏凡稍稍鬆了口氣。
他亦很好奇,上官彩那一手槍法以及完全不借助方術的打法是從哪學來的。
而後者的回答是曾在大啟軍隊效力過。
能以這個年紀先在軍中歷練,再來參加士考的,絕對不是普通的兵卒,哪怕她家世不顯,也至少是將門一派了。
“夏大人,令部從事元大人叫您進去問話。”
來了。
這次行動雖然成功消滅了高山縣的邪祟,卻也折損了兩人,其中一人還是六品問道,樞密府必然會詳細過問。
而他也想借此機會問個明白——為什麼在沒有任何警示或徵兆的情況下,高山縣會出現兩隻惡鬼。
相比其他邪祟,鬼的形成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它以屍首為基石,但不意味著隨便哪具屍體都能變成鬼。特別是像血鴉那樣的危險怪物,按黎先前的說法,只怕得聚集相當多的不寧之氣才行。
走進令部大堂,夏凡頓時感受到了一股森嚴的氣息。
無論是左右兩邊的旁觀席,還是正中央的首席位,都砌有高高的地臺,使得站在臺下的人只能抬起頭仰視問話者。這種肉眼可見的階層差距讓習慣了平等相待的夏凡覺得渾身不自在,不過他也知道,這裡不是可以隨性而為的地方。章夫子和神判官不介意禮數,不代表所有方士都是如此,特別是令部從事已是五品試鋒,他還是謹慎行事為好。
走到首席桌前,夏凡拱手彎腰,行了一個標準的拜見禮,“下官夏凡,見過從事大人。”
“原來就是你。”元從事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我聽其他三人說,正是你的出色發揮,才讓小隊不至於全員覆沒。如今見了,倒也不失為一位青傑。”
“大人過獎。”
夏凡自然不會把這些誇獎放在心上,對方看起來不過四十來歲,能以這個年齡做到一部從事,天賦和能力都缺一不可。此人處理過的邪祟案件,估計比便宜師父聽過的都多,他必須集中精神小心應對。
“雖然我已經聽你的隊友講述過一遍,但我還是想聽你親口說說,事情的經過到底是怎樣的。能為我從頭道來嗎?”
“當然,這是下官的應盡之職。”夏凡將準備好的“詳情”緩緩說出——從設伏淵鬼到血鴉現身,這個過程可以說毫無問題,唯獨要慎重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他必須將故事說得合情合理,同時隱去狐妖的存在。
而早在昨天夜裡,他就已經構思好了細節。雷擊木這種無法查證的事自不必說,用完就行。他之所以能在血鴉的陰影中活動,全有賴於新掌握的術法「流光」。透過提前做好對自己施術的準備,不使用引子與咒符,單靠意志來激發一重震術,威力雖然極小,卻能起到刺激醒神的作用。
這並非夏凡胡編亂造得來,而是黎說過“血鴉透過隔斷意識與身體的聯絡”來使人動彈不得,那麼直擊身體的電流理論上也有機會打通這樣的隔絕,就像心臟起搏器利用脈衝來強化心肌細胞跳動的電訊號一般。
至於如何控制術的威力,不造成自己把自己電暈的慘劇,那又是另一個話題了。
至少它在原理上存在一定可行性。
而樞密府相當重視原理性的描述。
“原來如此,透過自我刺激來破除定身嗎?”元從事眼睛一亮,身體不由得坐直了些,“也虧你能想到這一點。在過去的事件記錄中,亦曾有方士利用疼痛來奪回身體控制權的,和你這個方法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只是打算奮力一搏而已。”
“面對絕境想奮力一搏的何其多也,但能被記錄下來的成功者永遠是少數。”他搖了搖頭,“你有所不知,上面對破除坎術的方法十分看重,劇痛或許有效,但代價也很大,比如我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