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城鎮中心與一條狹長的幽暗隧道,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窟呈現在圖拉爾面前。
“二位,這裡就是核心中樞區域。”菲林艦長介紹道。
“哦,還真不賴啊。”勳爵咂了咂嘴。
他所說的自然是那棵樹——只見在洞窟中央,一根足有百丈寬的巨木赫然矗立於視野內。它只有干與枝,不見一片樹葉,同時生長姿態也頗為怪異,下部根鬚長著諸多瘤子,並且密集的貼在一塊向四周攤開,宛若均勻擴散的頭髮。而它的上面則分叉出許多支幹,撐起了洞窟的穹頂。這使得靈樹看上去像立在洞中的一根擎天之柱,無論是上方還是下方,都是根脈的一部分,只不過形態不同罷了。
在洞窟頂部,有一處同樣開闊的天井,光線便是從上方照入,使得內部看起來並沒有那麼昏暗。
“所有的靈樹都長這副模樣?”圖拉爾好奇道。
“我也沒上過幾個樹舟,但在世界島的時候,我聽說有人見過像水晶一樣的靈樹。”艦長感嘆了一句,“當時好像把隆格將軍都吸引了過去。”
“這麼大一塊水晶?該死……那場面一定叫人難以忘記。”
“你說的不過是表象而已。”頌星忽然開口道,“精靈能改變靈樹的模樣,讓它變得亮眼或是絢麗多姿。但這麼做沒有什麼實際意義,類似於鳥兒拾取斑斕羽毛來裝點自己的窩一般。”
“你是說,他們在生死存亡之際,還不忘讓自己的老巢更漂亮一點?”菲林撇撇嘴。
“不,我更正一下,還是有那麼一點實際意義的。”頌星掃了他一眼,“至少能吸引不少傻瓜圍觀、搶奪,給其他樹舟爭取逃離時間。你看……甚至連艦隊指揮官都不例外。”
艦長的面色一時變得有些僵硬。
“哈哈哈,”圖拉爾大笑幾聲,“行了,「法師都是怪胎」。卡特先生,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那只是無知者的偏見而已。”頌星不以為然道,“萬物皆有最簡之理,但偏偏有人喜歡用直覺來矇住雙眼。”
“既然你什麼都明白,那能替我把樹舟帶回西利斯蒂嗎?”
“當然不行。”法師嘆了口氣,她不喜歡說廢話,“大人也知道,每座樹舟都有一位長老,只有長老才能與靈樹溝通。而我跟精靈沒有任何關係。”
“果然是怪胎。”圖拉爾聳聳肩,也懶得再開玩笑了,“船長先生,長老抓到了嗎?”
“勳爵大人,他在那兒。”菲林卡特朝樹旁的一截枝丫努努嘴。
只見上面吊著一個死去的精靈,從他華麗的衣袍來看,無疑是島民中的上位者。
“我們攻入這裡時,他就已經成這樣了。”
顯然長老不願意為帝國效力,選擇了自殺。
“嘖。”圖拉爾啐了一口,“法師小姐,現在該怎麼辦?”
“重新選出一個長老即可。”頌星指了指中樞一側被士兵集中看押的抵抗者,“樹靈與聯絡者中斷後,可以由另一名具備天賦的精靈進行替代。在世界島,他們稱其為晉升,通常會舉辦一場慶典來見證新的長老誕生,但據我們的研究,這跟聯絡本身毫無關係,只需精靈配合即可。”
“那就麻煩了。”船長頭痛道,“我的人可是死了好幾十個才攻下這下地方,想讓他們合作只怕不太可能。”
“未必,有時候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東西。”法師冷淡的說道,“他們也有家人,有孩子,這些都是無法坐視不管的破綻。我再提醒一點,不是所有島民都有當奴隸的價值,精靈的覺醒率確實不低,但仍舊有相當一部分人僅繼承了外貌,自身卻毫無魔力。剩下的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我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麼那麼多領主都喜歡招一名法師當顧問了。”圖拉爾拍了拍手,“船長先生,你聽到頌星小姐的話了?把附近抓到的俘虜都帶過來吧。”
……
“噓……”卓芙蘭捂緊弟弟的嘴巴,屏住呼吸望著頭頂隱約投射過來的火光。
“這邊找過了,沒人。你們那邊呢?”
“也沒有發現!”
“那就收隊吧,都這麼晚了,再不回去肉粥估計都被別人撈光了。”
在縱橫交錯的根鬚中,她能看到舉著火把的敵人正快步走過碼頭。
直到腳步聲遠去,她才悄悄鬆了口氣。
但隨即而來的,是莫大的悲痛與絕望。
在家人的掩護下,她和弟弟是逃出來了,可兩人又能逃到哪裡去?腳下是幽暗冰冷的大海,沒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