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範恩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既然是巡邏隊,防範的肯定是重要路線,沒理由會顧及一座空蕩蕩的堆場。從他們行進的方向來看,應該是正常的沿街巡查,因此等他們走遠了就行。
然而意外在此發生。
這支隊伍沒走幾步,忽然停了下來。
其中兩人離開隊伍,漫不經心的朝海邊靠攏過來。
“喂喂……不會吧。”有人低聲道。
範恩心裡也不由得一沉——他們顯然不是發現了偵查小隊的破綻,衝著茅草房而來,那架勢分明是想找個地方方便,而堆場正是他們的首選目標。
問題就在這裡。
訊號筒已經引燃,迸射的綠光將周邊方寸之地映得雪亮,幾座茅草屋能阻擋住街道一側的視野,卻沒可能將光芒團團圍住。
只要他們走上幾十步,便會發現從房屋側面滲出來的綠光。
他們可以賭對方不會過於靠近堆場,但直到此刻,敵人仍未停下腳步。
範恩取下了背後的氣罐槍。
“去四個人,從另一邊繞向街區。這兩個傢伙交給我。海姆、提爾,保護好我們的姑娘,還有——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訊號中斷。這個燃完以後,要立刻點起第二筒來。”
說完他貓著腰,悄悄溜出了茅草屋。
儘管不是在諾亞上,但銀星也是樹舟,腳下盤結的根脈並不會對他造成困擾,即使沒有火把,他也不會因為凹凸不平的地面而磕磕絆絆。
相反,帝國人手中的火把成了最醒目的路標。
範恩一直靠近到十五丈距離時才停下。
他半跪在地,開啟槍機保險,深吸一口氣,平端起氣步槍。
大祭司購入首批武器後,他是第一個領到的人——金霞那邊不止負責交易,還派了專人來指導如何使用。在訓練時範恩便深刻的意識到,這東西比弓箭要強上太多,只要稍微拉遠點距離,他完全可以以一敵十。
不過現在不是講究穩當的時刻,他必須要讓兩個人無聲無息的倒下,方能避免引發更大的麻煩。
此時敵人也停步下來,並將火把插到了腳邊。
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
範恩屏住呼吸,扣下扳機。
幾乎是同時,敵人疑惑的望向了茅草屋方向,“喂,那邊是什麼情況?”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發光?”
氣步槍的擊發聲十分急促清脆,而且音調極輕,完全沒有火槍那種炸裂般的鳴響。
由於距離近在咫尺,當高壓氣流脫膛的那一刻,子彈便已飛到了其中一人面前。只見巡邏兵臉上綻起一片紅霧,接著如石頭般向後栽倒,連一聲慘呼都沒來得及發出。
另一人頓時色變。
他一邊舉起長槍,一邊想要開口警告,卻被另一輪子彈所打斷。
頸部、胸部、腰間、大腿……多處部位同時中彈,他雖然穿著皮甲,但擋不住尖頭空竹彈的衝擊。
這一回範恩幾乎打光了儲氣罐裡的氣壓。
成了嗎?
他垂下槍口的那一刻,才發現手心中已經滿是細汗。
範恩有一點沒有告訴過大家,他確實與帝國軍多次交手過,但每次都是以部隊敗逃而告終,除開目睹隊友的死傷外,他一無所獲,甚至連一個敵人都沒有幹掉過。有一次他與一名鐵甲騎士短兵相接,窮盡任何手段亦沒能傷到對方分毫,自己反倒差點命喪當場。
也就是從那一天起,他心中有了陰影。
對於一名武者來說,這是無法接受的結果。
這亦是大祭司徵召偵查隊時,範恩第一個走出佇列的原因。
他清楚只有再次與帝國軍交鋒並且取得勝利,才能破除這一心魔。
望著兩名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巡邏兵,範恩辛德忽然感到了一股由衷的輕鬆——至此,當別人再提起他與帝國對抗的事蹟時,他終於不必將心虛和苦悶獨自掩藏。
他從揹包裡取出新的氣罐換上,轉頭朝街道方向摸了過去。
火把依舊在燃燒,但長時間的沉寂也讓巡邏隊其他隊員變得不耐煩起來。
“那兩個人還沒好嗎?”
“方便怎麼都這麼久?不會是拉肚子了吧。”
“也是,說不定正到處在找葉子呢。”
“媽的……我去看看。來個人跟我一起。”
又有兩個人影罵罵咧咧的朝火把處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