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輕輕被侍衛帶入宮殿時,思緒仍有些恍惚。
聽到夏凡問出那個問題時,她已然猜到了對方的用意,但真正令她震驚的是,公主似乎之前也沒跟夏凡透過氣,在被問及此事時甚至有些猝不及防。
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連謀逆這種大事都能心懷默契,互不揭穿的?而且夏凡在對方尚未明確告知的情況下,能問出如此直白的問題,他的心到底是有多大啊!就不怕對方有一絲隱瞞之意,直接把他拖出去砍了嗎?
但無論如何,夏凡確實向她證明了自己的觀點。
公主殿下藏有反心。
見到寧婉君的一刻,洛輕輕不免有些驚訝——她知道三公主年紀不大,比自己還要小上一兩歲,但正是這名個頭不顯的姑娘,端坐在軟塌上時竟有種不怒自威的架勢,體內流動的氣息猶如隨時會噴發的火焰一般。同樣是皇室血脈,四皇子寧楚南無論從精神還是氣勢上都遠不及她。
“叩見廣平公主殿下。”洛輕輕單膝跪下,清聲說道。
“請起。”寧婉君回應的同時,也在打量著對方。
幽州洛家——她自然對這個名號耳熟能詳,在青山鎮時,她也遠遠瞧過洛輕輕一眼。那時候的她眾星捧月,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一群洛家弟子跟隨。而如今的她似乎變了許多,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神情語調。
但最明顯的變化無疑是洛輕輕的那雙眼睛。
灰白、無光,像是磨去了色澤的珍珠。
老實說,她並不信任世家子弟,特別是排名前列的那種,因為他們一路順風順水,今後也必然會挑起樞密府的大梁,從而站到她的對立面。如果不是夏凡的推薦,她根本不會見對方一面。
“我記得你以前並不是這個樣子。在京畿發生了什麼事嗎?”
洛輕輕遲疑了下,不過看到夏凡微微點頭的神情,還是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故簡述了一遍。
“呵,寧楚南嗎……”寧婉君聽完後冷笑一聲,“倒像是我那愚蠢的四弟會做的事。至於後面的追擊,需要調動樞密府和江湖勢力,顯然超出了他的能力範疇。我猜幕後下令的應該是他的生母洛玉翡所為。”
“哪怕他們都是洛家人。”夏凡沉聲道。
“六大世家不過是冠了個姓而已,本身的親緣關係並不足以讓洛玉翡收手。不過在足夠的利益或誘惑面前,親緣又算得了什麼?哪怕是為他產下後代的女子——”寧婉君說到一半咬緊嘴唇,將後截話嚥了回去,“所以你想要為枉死的兩名洛家弟子報仇?我算是明白夏凡為何要引你來見我了。”
“不只是報仇。”洛輕輕緩緩道,“無論是皇宮也好、大理寺也罷,他們已無力履行自己的職責,並且相互勾結在一起? 擾亂了世道應有的秩序。只要他們還把持著高位,類似的事情就會不斷重演。我想讓這些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寧婉君怔了怔? “所以你想讓上元城的勢力整個洗牌?可我聽夏凡說? 你之前打算一個人去京畿。”
作為一名方士,這個目標顯然大得有些誇張了?
甚至可以說痴心妄想。
“我能做到的確實有限,我也知道自己沒辦法重塑乾坤……但如果不嘗試去撬動這些亂序者? 好的變化就永難浮現。”洛輕輕伸出雙手? 一柄輕薄的流光之劍悄然現於她的掌心之中? “何況我已從門中得到了力量,更應該承擔起此責。”
“殿下!”秋月連忙站到公主面前。
寧婉君撥開侍女,盯著那柄若隱若現的劍刃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方術!?”
夏凡也同樣有此疑問。
之前洛輕輕在單獨和他交談時便提到過那潔白無際的空曠世界? 以及醒來後重見萬物之氣的情景。不過當時的重點是讓洛輕輕打消獨自前往京畿的念頭? 因此他並未作進一步追問,還一度懷疑那是否是她在重傷時所見到的幻覺。
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它叫什麼名字,或該歸為哪種屬性內。”洛輕輕展示一番後便消去了它的存在? “我知曉它的用法,也能自由驅使它? 但——”她露出一個迷茫的神色,“我卻找不到合適的語言表達它。就好像這部分內容是突然印在我的記憶中一般,而且與其他部分都不相連。”
“殿下……這莫非是……”秋月震驚道。
“傾聽者。”寧婉君嚴肅的點點頭。
“傾……聽者?”夏凡低聲重複了一遍,“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