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憤之下,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向斐家弟子掏出了藥包與籌紙。
那是施展術法的準備。
夏凡也曾用過方術,或者說正因為實踐過,才能將他的認知徹底重建,但看人用術法爭鬥還是第一次。
在這個世界中,一個完整的術法通常被分為三重,即所想、所繫、所為,三者合一便可發揮出術法的全部力量。用通俗的話來講,就是先在腦海中構思自己要用的術法,再使用與之相關的藥材為引,最後昭示它變化的過程。
這也是他新認知中最不可思議的部分——氣不僅會回應施術者的意志,還會連帶著外界的部分氣一同變化,就彷彿投入湖裡的石子,在水面上掀起漣漪一般,最終將術法變為現實。
師父說人本就是氣生成,回應人的呼喚再正常不過,所謂天人合一正是此理,然而夏凡卻清楚自己不可能就滿足於這個解釋。
氣是什麼,思想為什麼能對映進現實,這種對映能達到什麼樣的程度,有太多疑惑需要回答。或許在這樣的世界裡尋求一個精確的答案將困難無比,甚至永遠不會有答案,但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說服自己放棄進一步探尋。
一名青衫男子從藥包裡捏出一小團黑色玩意夾在指尖,同時又抽了一張寫滿咒法的籌紙在手——夏凡眯眼盯了一會兒,才發現對方拿出的是一隻蟬殼。
“巽術歸辰,促聲!”
隨著他一聲輕吒,一道直刺腦門的尖嘯突然炸開,令在場所有沒防備的人身形一震,露出齜牙咧嘴的痛苦神情。
以蟬殼為引,製造出短促而巨大的嘯音,便是這個術法的效果!
青衣男子打的目的,正是用聲音震懾對手,再趁機衝過斐家的防線。
可惜這並不是什麼罕見的方術,他在取藥材時也絲毫沒有遮掩,連夏凡都能注意到那是蟬殼,就更別提對面的斐家弟子了。
只不過比起夏凡捂耳朵的應對方式,白衣男的反應更為瀟灑,僅僅是甩出一張符籙,就將嘯音完全抵擋下來。
術法的效果不僅在於個人實力,還取決於施展環境——對於空曠的野外而言,噪音的威力本就受到了不小限制。
而妄圖衝過去的青衫男子來不及停下腳步,便被對方一劍劈在肩頭,頓時暈倒過去。
“燕弟!”
“你們還在等什麼,都給我上啊!”
隨著吼聲,又有幾人衝出人群,但這次結果更慘,連術法都沒來得及放出來,還在摸藥包和籌紙的時候就被木劍紛紛敲倒在地。
第一次方士對決看得夏凡嘴角直抽,當地上橫七豎八躺下十多人時,他心中只剩下一個感受——
就這??
不得不說,這群人實戰的經驗甚至不如街頭流氓。
術法雖然需要三個環節的支撐才能發揮全部威力,但少一兩個也不是不能起效,然而他們卻為了追求最大效果,基本都是一板一眼的來完成全套流程,這無疑給了斐家充足的反制空間。
不止如此,鮮有人在施術時進行掩飾或迷惑,甚至還有半天掏不對想要的藥材,乾脆把藥包倒個底朝天的倒黴蛋。大家都是未入門的新人,所會的術法就那麼幾種,見到藥材基本便等同於知曉了對方的打算,即使有那麼一兩個放出方術來,也難以對斐家弟子構成多大威脅。
相反,在場上站立得最久的反倒是那些放棄施術的考生,憑藉常年引氣帶來的強健體魄,只靠木劍拳腳倒還能和斐家人打上幾個回合。當然,一邊是習慣了集體行動的世家弟子,一邊是一團散沙,用什麼打法並不能改變最終的結果。
特別是在斐家領頭人斐念放話要將挑事失敗者扔到吊橋對面之後。
越過吊橋等於出了青山鎮的地界,也就相當於考試失敗。
換句話說,忍一忍還可以尋找其他機會,在這裡被打暈,士考就到此為止了。
一刻鐘之後,人群中再無一個敢上前一步的人。
「如果我到這裡之前,他們就已經打成一團,那事情或許還有轉機。不過現在看來,斐念說得並沒有錯。」
夏凡耳邊忽然響起了洛輕輕的話。
原來如此,他心道,這大概就是洛家天才轉身便走的原因——眼前的這群人並不值得她去跟斐家對抗。他們如果真能一起上,不光斐家擋不住,被擊倒的人也不會失去資格,但他們沒有這麼做,只因為從一開始這群人就打著渾水摸魚的主意。
夏凡想到這裡,邁步朝前走去。
“你也想來試一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