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近一刻鐘,寧婉君才聽完了對方的講述。
高國軍隊從被埋伏者搖身變為伏擊者還能說成是預判了啟國的行動,但預定好的合擊友部卻遲遲不到,已不能用對方的高明戰術來解釋。
更令人聳人聽聞的是,在最後的進攻開始前,友部明明發出過已經到位的訊號。要想做到這點,絕不是買通一兩個發信人能實現的事!如果此人所述無誤,那隻能說明一件事情——另一名邊軍大將佐安,完全背叛了霸刑天。
這一仗與其說是霸刑天與佐安的合圍之戰,倒不如說是佐安與高國軍隊共同設下的陷阱!
寧婉君忽然感到掌心傳來一陣刺痛。
她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由於用力過猛,捏緊的五指已經刺破了面板。
“霸刑天……他人呢?”
“卑職不知道……”張石沙啞著嗓子答道,“突圍時實在太亂,我所在的那支小隊只有四個人逃出了百溪湖,而活著回到雷州府的,僅剩下我一個。霸大人命令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活著離開那裡,然後把內奸的訊息告訴給更多的人……咳咳……”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已難辨清。
公主親自給他倒了杯涼水,遞到他面前。“先緩口氣,把水喝了再說。”
她腦中有許多問題想問,比如霸刑天會往哪裡走,比如敵人有沒有攔住他……但這些話終究沒能問出來。因為她清楚,一是對方只是一名什長,一旦因為突圍而分開,根本不可能顧及其他人的情況。二是她心中其實已隱隱有了答案——一個多月時間裡,已經有士兵從沼澤地中掙扎出來,並逃到了金霞城,如果霸刑天安然無恙,不可能比這些普通士兵還慢。
其實早在聽說雷州淪陷時,她就產生了類似預感,畢竟作為統軍之將最常見的結局,便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但當時她為了避免部下動搖,表面上絲毫沒有露出悲觀想法,之後更是用忙碌的政事掩蓋過去。
而現在,那個預感已越來越接近現實。
“佐安將軍——你有見到他嗎?”寧婉君再次開口時,聲音冷得像正月裡的寒風。
“據卑職所知,他的軍隊也被殺散,雷州府幾乎沒有任何抵抗就落入敵手。”
“你說什麼?”守在一旁的徐三重忍不住驚撥出聲。
“我見到的事實就是如此,而且雷州府失陷後,封鎖也很快開始。我沒敢多作停留,只能連夜出逃。”
張石咬緊牙關道,“殿下,我雖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應該不是佐安一人所為!真正的謀害者很有可能還藏在他背後!”
“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公主沉聲道,“這事如果不水落石出,絕對不算結束。”
“那就……拜託殿下了。”張石搖晃兩下,身子忽然朝一邊倒去。
徐三重立刻托住了他。
“他怎麼樣了?”寧婉君連忙問道。
“殿下,此人沒有大礙,應該只是過度疲憊所致。”徐三重檢查了一遍後回道,“之前一直憋著一口氣,突然放鬆下來就容易引發昏厥。”
“派人送到偏殿,再找個大夫照看著。”
“是。”
交代給侍衛後,徐三重眉頭緊皺,“殿下,卑職不明白。如果只是前半段內容,還可以理解成佐安貪慾過旺、想要一統邊城。畢竟沒了霸大人,他一個人也能靠堅城擋住高國軍隊。但後半段就有些不可思議了——誰有這麼大的能耐,能同時將邊軍和高國人都當做自己手中的棋子?”
“佐安這人生性慎重,單憑自己的貪慾不可能向霸刑天動手。必然有人向他許了不小的好處,而且可靠度十分之高。”寧婉君有些焦躁道,“在軍隊中有如此影響力的,除開兵部尚書外,便是那位太子殿下了。若把合同高國也算上,基本只有後者這一個可能。問題在於,雷州淪陷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這個問題顯然一時半會得不到解答,徐三重換了個話題,“那霸將軍的事情——”
“不要宣揚出去,這始終只是我們的一種猜測。”寧婉君深吸口氣才將話說出口,“他也有可能是受了重傷,正藏在哪裡休養,所以才耽擱了撤離的時間。”
“卑職亦有同感。”徐遊擊重重點了點頭,“像他那麼命硬的人,不會如此輕易的倒在叛徒手裡!”
“但這背後的真兇不可姑息!”寧婉君咬牙道,“等到我查清真相,無論這人是誰,都得——”
“殿下!”
她的話被一名急匆匆跑進內殿的侍衛所打斷,後者簡單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