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公輸瑾忽然低聲道。
“放心,我會解決這一切的。”公輸風安慰他道。
“不是,哥……你看那邊……”弟弟指向官道另一旁——那邊離他們所在的位置較遠,加上火把的阻隔,一般人很難看清黑夜中的景象。饒是公輸風也眯眼打量了片刻,才看清幾個晃動的人影,以及他們手中反射著淡紅幽光的長劍……
公輸風突然愣住。
他記得之前也有一些挑選出來的人被送往那個方向。
而事實也很快印證了他的想法。
又一隊人被帶往包圍圈之外,接著被按壓著跪倒在地。站著的人影手起劍落,人們也挨個倒下,彷彿消失在夜幕之中。整個過程宛如一場默戲,儘管發生在人群后方,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一幕。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從他腳底躥起。
尖嘴男口中的“就地解決”一語再次浮現於耳邊。
他終於明白這個解決是什麼意思了。
被帶出去的婦人孩童也絕非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他們之所以任人無聲無息的宰殺,是因為術法隔絕了他們發出的動靜!
“你們在幹什麼?“公輸風難以置信的拉著公輸瑾朝那個方向走去。
周邊的家丁雖然人數眾多,但負責人不在,加上兩人之前的那番說法,一時間也不敢動死手,只能大聲呵斥著追上,結果愣是沒有攔住公輸風。
他一路來到官道邊的土坡前,血腥味頓時濃烈了許多。
只見坡下的草地裡已經橫七豎八的躺了許多具屍體,其中大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儒和年紀未過十的孩童。很顯然作為奴隸,這兩類人幾乎賣不出什麼價錢,而屯田莊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天理不容,放在任何地方都是重罪,因此他們就沒打算留下活口!
“到此止步。”這時一人攔在倆兄弟面前。
他的話語裡有種命令的意味,彷彿天生就高人一等,加上手上帶著的機關指環,十有八九就是施展靜音之術的方士。
“你是樞密府的成員麼?”公輸風大聲質問道,“為什麼要幫助他們做這等惡毒之事?”
對方意外的挑了挑眉,卻沒有立刻回道。
“就算是逃難者,在身份上也是啟國百姓,只要不簽下賣身契,任何奴役行為都不合王法,何況是肆意屠殺!”他捏緊拳頭,“他們——他們也是人啊!”
“王法?”方士盯著他,半晌後才露出一絲玩味之意,“王法已經沒了許久了。”
他在說什麼……
公輸風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
這兒不是仍在樞密府的掌控之下嗎?
如果樞密府都不算王法,還有誰能算?
“二位就是身負重任的樞密府密探?”一個幹扁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公輸風回頭望去,只見說話者是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身上穿著華貴的錦袍,腳踏牛皮長靴,一看便知家底不淺。尖嘴男也陪在他身旁,只不過臉上完全沒了之前的傲慢之氣。
毫無疑問,他就是對方口中的管家大人。
“不錯。”公輸風只能壓下心中翻湧的雜念,將注意力移回到應付此人上來。
“原來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都是一家人啊。”管家咧開嘴角,“不知二位來自哪個府,又是哪個品階的高人?”
“這個……我無可奉告。”
理論上來說,兄弟兩人連八品都算不上,因為他們作為公輸家弟子,並不需要參加士考來謀取高官厚祿。而且他們的感氣能力也全部用在了機關術上,施術戰鬥絕非所長。
“要去哪裡也不能說嗎?”
“不能。”
“二位可有聯絡人能證明身份的?”
“這是絕密任務,除我倆以外,不可洩露給第三人。”公輸風一概拒絕道。
“我明白了。”管家嘆口氣,聲音陡然一冷,“這麼說來,你就算死在此地,也沒人能知曉這事是我們乾的咯?”
“你——”公輸風面色大變。
“老實說,我本來是打算讓你們走的,如果二位沒有看到這些東西的話。”管家瞟了眼山坡下的屍體,“你們啊……就不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嗎?”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公輸風驚愕道。
“再告訴你們一個小秘密吧。”管家無謂的笑了笑,“你知道買賣這些人得到的錢財,誰賺大頭嗎?”他稍作停頓,壓低聲音道,“就是武百刃大人喔。”
樞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