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照,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你可以回家了。
我說,能借給我一個手機麼?我想給家裡打一個電話。
警察點了點頭說,當然,當然。
我接過他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猛然發現這又是一天,我的生命也就剩下六日了。想著之前過得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可到了最後,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時間似乎猛然加快了。我在山洞中待了兩天,然後又昏迷一天,這三天對於我短暫的生命來說何等的珍貴,卻偏偏在我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溜走了。
就好像是某一個玩弄我命運的上帝,突然之間懶得理我這個玩物了;又好像我是一個美女,本來讓那個男人輾轉纏綿恨不得一天所要千百次,可等到人老珠黃的時候突然就被人嫌棄了,連碰一下都覺得皺眉;又或者是某個作家,寫著關於我我短暫生命的小說,突然之間想要完結了,不想寫了。
我看著時間愣了半天,拿起手機給父母撥了過去,父母很著急,母親說,怎麼這麼久沒有打電話?
我故作輕鬆地說,也就是十多天啊。
母親說,我跟你爸都打算去找你了。手機也打不通,網上留言也沒有回應。你幹什麼去了?
我說,我告訴我爸了,我打算創作一部小說,然後出門散散心找點靈感,結果在山裡手機被人偷了,沒辦法,才沒給你們打電話。
母親說,那就好,聽到你的聲音就放心了。
我沉默了半天,開口說,媽,我想你了。
母親愣了一下說,怎麼了兒子?
我急忙說,沒什麼,我就是有點想你們了。
母親說,想我們就回來啊,反正你也是寫小說,哪裡不能寫。
我勉強壓抑住淚水,對母親說,好,我有時間一定會去。
母親說,也不知道一天天忙什麼,回家的時間都沒有了麼?
我支吾了一下,掛了電話,把最後的話吞到了肚子裡。
我不是忙,我是已經沒有時間回去了。
要說人生最不幸的事情恐怕就是英年早逝了,但更加不幸甚至可以說殘忍的是讓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他們只有我這一個獨子,我很想他們,但我不能死在他們的面前。我不知道如果讓他們看到我的死亡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打擊,我寧可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悄悄地死去,讓他們可以輾轉聽到我死亡的訊息,而不用直面我的死亡。
這是我最後的孝心了。
我的淚水讓警察愣了半天,他似乎想要安慰我,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我把手機遞了過去,說了聲謝謝。
警察說,不用,不用。你還有其他人需要打電話麼?
我說,沒有,但是我想要見大愛跟小愛,就是報警救我的那個。還有,小胖兒怎麼樣了?
警察說,是不是跟你一起救回來的那個?我也不知道,我都說了,我是專門負責你的,而且是今天剛剛分配的。因為你這件事兒我們成立了專案組,警察跟文物局聯合執法,我們負責毒販,他們負責清點文物。
我說,好,您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警察想了想說,沒有,我儘快把你這件事兒處理一下,如果沒有問題你就可以出院了。看你剛剛也挺想家的,回去待幾天吧。還有,你說的那個朋友,我去給你問問,如果可能的話,一定讓她們來看你。
我連說了幾聲謝謝,警察站起來說,不打擾你休息了。
剛剛走了幾步,停下來對我說,對了,之前你是不是接觸過一個叫韓衛東的警察?
我點了點頭,那個警察說,他已經被抓起來了,初步調查被毒販收買了。你放心,現在我們接管,清河鎮所有的公安都不參與,你們的安全我們可以保證。
說完警察走了出去,我在床上躺了許久,直到點滴打完換藥的時候,我向醫生追問小胖兒的下落,醫生也不知道,搖了搖頭說只有我被送了過來。
只有我一個人被送來了。
我在床上躺著,卻覺得事情不對勁,為什麼小胖兒沒有送過來?難道這還是一個局?
這麼多天我經歷的事情太多,我很想相信任何人,但實際上我不再相信任何人。更確切點說,我都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被人救了,到底是不是我沉在深潭或者我在山洞中的一個怪異的夢。
我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是不是已經要死了,是不是把自己困在最最美好的希翼中。
為什麼小胖兒沒有在這裡?為什麼小愛跟大愛還沒有來?
正想著小愛,門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