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燒的很旺,屋子裡倒是暖意十足,她倒揹著手在地毯上走來走去,反覆琢磨著該怎樣打發時間。
描紅繡花?那是夫道人家才做的事情,再者她也完全不會……
吟詩作畫?唐詩宋詞倒是記得幾首,可打小就沒拿過毛筆,況且簡繁體相差也極遠……
撫琴下棋?琴是不會,棋的話只會五子棋,而且還不精,還是不要丟人的好……
……
柳瑛嘆了口氣,這麼仔細的一總結,腦袋裡便又回憶起很多事情來。大學畢業那會,恰逢國際大形勢不好,社會上對國際貿易專業人才需求量與往年相比大大減少,可那會到底年輕氣盛,不願躲在父母羽翼底下,憑著一身闖勁,前前後後參加了幾百場招聘會,總算在某個大型跨國集團國際業務部謀得一個小助理的職位,同時進公司的還有其他幾位應屆生,職位也多半是助理或者文員,並無多大區別。
只是她運氣不好,頂頭上司是個四十多歲卻仍舊單身的中年女人,嚴於律己也律人,每天都在被批評中度過,為了做出讓她滿意的企劃書,甚至常常加班到凌晨,第二天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班,然後繼續挨批……而反觀其他一同進公司的同事,上司和藹客戶好相與,個個混的如魚得水……
回學校拿畢業證的時候,她跑到教導員辦公室哭訴自己的悽慘遭遇,年過半百頭髮花白的老太太帶上老花鏡,笑眯眯的聽她絮叨完一切,然後拍拍她的肩膀,真誠的說道:“社會新鮮人,首先態度要端正,遇到問題不能總是去抱怨別人如何如何,更應該在自己身上找問題。倘若自己身上沒問題,別人又如何能為難到你呢?”扶了扶眼鏡,又搖頭嘆息:“現在的大學生,生在紅旗下,長在安樂窩,習慣了將自己擺在一定高度,這種優越感很容易造就出浮誇虛華的性子,最終成為阻礙個人前進的巨大絆腳石。”
那次談話以後,她頓時茅塞頓開,徹底放下S大優秀畢業生的身份,忘卻顯赫的家庭背景,夾起尾巴老老實實的做人,踏踏實實的做事,遇到問題先自我否定與反思,久而久之,上司挑毛病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三年後,那老女人出任大中華區執行總裁,前往魔都總部任職,沒多久柳瑛也被調往魔都,職位依舊是她的助理,只是此助理已非彼助理,領的是經理級的薪水,接觸的是頂級公司的上層人員,可謂前途不可估量……
雖然因為心臟病的原因,她最後也沒能成龍成鳳,但多年下來的處事方式已是無法改變,穿過來那會她在瞭解清楚身份與周遭環境後,進行了一次深刻的總結與自我否定,結論就是蘇昕絡不待見自己實在理所當然,因為她不夠好,而在既定條件下她又不能再有所提高,所以她才會一直隱忍的待在府裡,默默的承受他的虐待。
其實退一步想便也海闊天空,從前自己就是太要強,明知身體不行卻偏偏不肯認命,結果……人再強大,終究是比不過天去的,折騰來折騰去,倒不如現在這般無憂無慮過些日子,雖然混的有些不成樣子,但好歹她從前也風光過不是?她望著門廊下隨風飄蕩的大紅燈籠,嘆了口氣,轉身的瞬間倒是想起件能打發時間的事兒來。
去跟顧姨拿了些過年時扎燈籠纓絡用的粗絲線,按照記憶中的樣子,編起中國結來。
大學的時候,宿舍裡有個姐妹手藝極巧,織毛衣,打手套,編圍巾,繡十字,樣樣精通,大三那年滿世界流行起大紅的中國結,她便從網上搜羅來圖紙,研究了一個通宵,第二天將一個近乎完美的作品呈現在舍友面前,說是準備送給男朋友當新年禮物。
柳瑛雖然沒有男朋友,卻也對這中國結起了興致,纏著那個姐妹教,無奈她打小就對女紅這種細功夫活領悟力差,學了一星期,編了拆,拆了再編,把姐妹逼的暴走數次才算整出個能見人的樣子,倒是留了個深刻記憶,現在編來得心應手。
絳色花瓣,黃|色花蕊,下面垂著長長的纓絡,她拿在手裡左右端詳越看越愛不釋手,倒也不枉費她忙碌了一上午的時間,只是該掛在哪裡呢……眼角瞄到那柄掛在牆上的寶劍,轉了轉眼珠,便快步走過去,伸手將其從牆上摘了下來,然後把中國結繫到劍柄上,握住劍身輕輕晃動一下,五瓣梅花也跟著飄動起來,恍如漫天梅雨在紛飛,她得意的抿了抿嘴唇。
晌午過後沒多久便飄起雪來,雪花大顆大顆的往下落,一個時辰過完,地上已經堆積了厚厚一層,天空陰霾暗沉,樹梢紋絲不動,雖是站在門口,卻感覺不到幾絲涼意。魔都很少下雪,每年冬天她都會特別懷念北方家鄉那鋪天蓋地的大雪,感嘆當年那些堆雪人打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