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不去就是了嘛。”夏成禮翻了個白眼,真當我是三歲小孩呢。
三步一回頭,拖拖拉拉,不甘不願的拖著步子回房間。夏成禮心不在焉的坐在電腦前面,老是按錯鍵,血不時地見底,已經死過好幾回了。
最後,夏成禮乾脆就放任著讓螢幕上的人自生自滅,自己則盯著電腦發呆。
人一旦有了極其渴望做的事,就會瘋狂的想象著做這件事時的不同情態,然後這種飢渴像是毒藥不停地反噬著人的心,讓人變得坐立不安。
這便是藝術家的執念。
早在聽說山上竹花開了的時候,夏成書就知道,夏成禮的魂都飛到深山老林去了。
對於美好的事物,妹妹有一種超乎尋常的狂熱,這是夏成書在很早以前就知道的。
夏成禮還在地上爬的時候,就曾經擺弄了整整一下午的萬花筒。
第二天,夏成禮就依依呀呀的爬上夏父的腿,拿起筆在紙上亂畫一通。
小孩子的手掌肉肉小小的,還拿不穩筆,也不會握,只一把抓著,搖搖晃晃,很笨拙,卻十分認真的畫著。
那時小小的夏成書站在父親的書桌前看了良久,紙上的線條雖凌亂,但仔細看,卻有那麼一股獨特的味道,正可謂,抽象畫。
那時候夏成書就知道,妹妹長大會是個了不起的畫家。
果然,夏成禮的作品曾被世界一流的畫家看中過,並評價:畫風雖還稚嫩,但前途無量。
窗外,一道驚天雷劈下,閃電劃破陰暗的天空,急速促起的光照亮了世界。
夏成禮的身體猛地一顫,從自己的世界裡驚醒,才意識到,暴風雨前的黑暗來了。
即使隔著緊閉的窗戶也能感受到外面那股風的狠勁,落葉在風中時沉時浮,我見猶憐。
室內很悶,空氣凝聚著一種壓迫感,空調送來的涼風帶上了一股粘稠,讓夏成禮渾身不適。
起身關掉空調,大開窗戶,大風瞬間灌入,窗簾在風中狂亂,衣囊被風鼓起,頭髮全部撩到了耳後,冰冰涼涼的感覺浸透全身,十分愜意。
風中有自然的味道,這無疑勾起了夏成禮剛剛忘卻的慾念,夏成書幾乎能感受到夏成禮越發熾熱的目光。
堅防到底不牢固,敵不過夏成禮眼神的摧殘,夏成書有了鬆動。
稍加掙扎思索,夏成書柔聲道:“成禮,你乖乖呆在房裡,柏哉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哥哥替你上山折幾枝竹子回來好嗎?”
夏成禮怔了怔,看看外頭愈見陰沉的天,眼裡劃過一絲遲疑,然後垂下頭,微微的點了點腦袋。
夏成書笑笑,走上前摟住她的肩,安慰似的拍拍:“沒事!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回來。柏哉來了就跟他說一聲。”
夏成禮乖乖窩在夏成書懷裡,低聲道:“哥哥小心。”
夏成書點點頭,放開夏成禮,走向門口。
窗外又一悶天雷響過,夏成禮追上前幾步,欲言又止。
夏成書朝她擺擺手,掩上門而去。
夏成禮嘴唇囁嚅了幾下,終究什麼也沒說出口。
呆呆的在原地站了許久,夏成禮才像下定決心似地走回窗戶邊。
白襯衫的身影沒多久便出現在夏成禮的視線裡,黑暗猶如鬼魅,張開可怖的大嘴,吞噬了一切,夏成禮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白點掙扎在狂風中,直至消失在深山裡。
重新關上窗,開啟空調,夏成禮疲累的倒在床上,沒有閉眼,呆呆的盯著天花板發呆……
吐了一口氣,柏哉慶幸自己在大雨下下來之前趕了回來,推開門,在看到房裡只有夏成禮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愣了愣。
“肚子餓了麼?”柏哉順手推上門,問。
“唔…還行。”夏成禮站了起來,笑得燦爛,“辛苦你了。”
“吃飯吧。”柏哉道,又順口問了句:“你哥呢?”
夏成禮身形頓了頓,隨後眨眨眼,把事情的始末跟柏哉說了,並儘可能的減少自己在事情裡的存在感。
柏哉靜靜的聽完,若有所思的盯著夏成禮看了一會兒,夏成禮被看得發毛,努力控制自己的不自然。
半晌,柏哉將拿來的外賣放到桌上,道:“你先吃吧,我去找找你哥。”
說完,也沒給夏成禮反駁的機會,轉身便走。
“你哥”二字像是要直擊夏成禮的心臟,柏哉如果叫的是夏成書,她還能騙騙自己,那個人和自己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