霢霂靜靜地站在一塊大石上,袖手看著孩子吹奏出天籟般的聲音。他是龍,卻不是神,沒有辦法解決眼前的難題,對於一個天生智力缺陷的人,他無能為力。龍之少年忽然醒悟到世界上原來有這麼多的無奈。
山羊奧迪馱著羽化來到了旁邊,也在安靜地傾聽著美妙天籟。
笛音嫋嫋散去,小孩子咯咯地笑個不停,絲毫不覺得寒冷。當他看到羽化的時候,撒開腳跑了過去,扯了羽化的衣角不住地搖,“哥哥哥哥。”
羽化跳下羊背,雙臂一撐,將小孩子放到奧迪身上去,然後使勁地搓他通紅的小手,“又偷偷跑出來啦,小魚兒,給你吃個東西哦。”
陳魚咯咯地笑,伸手接了羽化遞過來的糖果嚼在嘴裡,笑得無憂無慮。
“介紹個朋友給你哦,來,叫‘龍哥哥’。”
陳魚扭頭看霢霂,“哥哥哥哥。”
霢霂難得地嘆口氣,從石上跳下,笑道:“哥哥帶你上天好不好?”
陳魚只是笑,然後被霢霂拋上了天空十幾丈高。羽化嚇得不輕,霢霂又輕輕接住了陳魚,羽化還沒放下心來,陳魚又被拋了起來。羽化一顆心起起落落,陳魚倒是笑個沒完,沒有半點害怕的意思。
“別玩了啊,帶你進去見見他爸媽。”羽化搖著頭帶路。
走進無憂谷,看到的是和外界大雪漫山不同的景象,無憂谷在者空山得天獨厚,即便是寒冬臘月,谷內也不過是略帶了寒意,花草滿目讓人感覺這裡還是早春的氣息,大抵是因為這裡地勢低矮,被四面的山擋住了寒風的侵襲。陳諸兒和陳文清夫婦穿著棉麻的衣服正在認真地伺候那些賞心悅目的植物。
見到他們,羽化還是在心裡暖了一暖,揚聲叫道:“老陳,陳夫人,我來啦。”
陳氏夫婦轉頭看到他,也是笑容盛開,陳諸兒笑道:“小哥的事情辦完了麼?怎麼有興致到我們這裡來?哦?帶了新朋友來啦。”他仔細看了看羽化身後的少年,心裡大驚,這絕對是一個世家的子弟,那種從容沉靜的氣度非是幾百年的世家傳承不可鑄就,但認真觀察下去,又和世家子弟大有不同,少年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淡淡張狂似乎在刻意收斂,陳諸兒立刻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如果這少年真的張狂起來,便是皇帝也要俯首,這樣的少年可還是人類?
霢霂停下腳步,微微拱手。陳氏夫婦知道那真的是客套之禮,因為少年的臉上並沒有對待長輩應有的誠懇。
羽化知道這小龍崽子天生就是目中無人的,急忙打個圓場,“這是我朋友,叫霢霂,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哈。怎麼,不歡迎嗎?”
陳文清含笑,“小哥說哪裡話來?貴客上門,只怕沒有什麼好招待的,那你們隨便坐吧,我去泡點粗茶。小魚兒,跟媽媽來。”她叫來了咯咯笑的陳魚,回屋自去準備。
陳諸兒招呼著羽化和霢霂坐在院中,笑道:“怎麼沒見默羽姑娘和妖怪先生一起來?是嫌我們一家招呼不周麼?”
羽化苦笑,坐在旁邊不言不語。
陳諸兒人到中年,顛沛半生,看了他的面色就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了,當下勸道:“小哥倒是不必憂慮太過,事情總得向好的方面去看的,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對麼?”
“話是這麼說了,可總有些事是不能忘記的吧?你是不知道那種半夜驚醒過來伸出手去又什麼都抓不住的感覺。”羽化低聲呢喃著。
“其實生在這個亂世,這樣的人還會少麼?”陳諸兒抬頭仰望天空,白雪片片如柳絮,輕靈得無憂無慮,可大雪能夠淹沒整個世界,卻掩蓋不住小小的一顆心。他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嘆息。
羽化愕然看著這個風度頗佳的中年男子,忽然感受到悲涼,那是一種身處高位也掌握不了命運的感慨。早在半年前見到他們夫妻時就想到他們的出身必然是高貴的,現在再端詳他的神態,居然有那麼一瞬間衰老了心境的意思。
“不說那些煩悶的事了,一切都得繼續,一切都要朝前看。”陳諸兒短暫的悲傷被收斂起來,又恢復了和暖的笑容,“小哥這次來,是有事找我們夫妻?”
羽化搖頭,“其實就是想來打個商量,看看你這裡能不能收留我。”
陳諸兒一愣,繼而笑道:“小哥是來耍笑我了?我這裡寒山陋室,可不是什麼好去處。”
“反正我就是打算隱居的,只要沒人煩我清清靜靜地過段日子就好。”羽化說著又指了指旁邊的花草,“聽說種花養草可是能調理心性的。”
陳諸兒略略為難了一些,“話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