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瀚州雷烈花有這麼漂亮的時候。那一身箭衣剪裁得體,零卿穿著就是英姿勃發的,腦後用絲帶緊緊束髮,額前也綁了一條綠色絲帶,就連眼睛都比平常要亮得多。漢子們紛紛喝彩,零卿更是大笑不止。
只有信霞還在蹙眉,“怎麼還是個假小子模樣?將來怎麼是好?”在蠻族漢子們看來零卿的確是漂亮了,可那是將軍之威,信霞想的卻是零卿的婚事,就這個樣子還有誰敢娶?現在除了弗蘭和鐵骨勒,別的男人看見零卿都繞道走。
零卿翻身上馬,大笑道:“這天下也不全是男人的。”
信霞還真是無法反駁,她和路然珏就是個例子,她們都以女人的身份站在了這九州的權利巔峰上。
出得門來,門外早已是軍士羅列,粗略算算也有三百餘人,看他們裝備的銀色甲冑和高舉的大風神鳥戰旗,竟然不是普通儀仗隊,而是赫赫有名的羽皇親衛隊銀羽天軍。
一架精緻典雅的馬車停在門口,拉車的四匹白馬頗是神駿,安安靜靜站在那邊好似眼裡沒人一般,神態倨傲。馬車上或白或紫,流蘇如瀑,卻是沒有頂蓋,流蘇的作用大概也就是遮擋路上灰塵而已。坐到了裡面自然是不會氣悶的,畢竟不是所有的馬車都能像羽皇的鳳輦那樣冬暖夏涼。
“真是浪費,這樣的馬不當戰馬就可惜了。”零卿注意的從來都不是奢華的東西,蠻族本就是個注重實用的種族。
信霞微微一笑,也不多言,上了馬車。
驛館就在厭火上城和下城的邊界處,車隊開動,直奔上城而去。比武的地點因為是兩國的關係不能擺在公眾地方,車隊透過上城的主城門,徑直向上城北部軍營羽柳營開拔。
這一路上不少厭火的豪門大戶都羨慕得要死,羽皇路然珏親臨厭火城,是她即位以來的第三次,誰不想趁這個時候見見皇帝陛下?而且這麼重大的一場比武,是蠻羽兩族多年未有的盛事,又有誰不想在場觀看?可那是不可能的了,因為這關乎到兩國的利益,尋常人家是不可能進場的,能進去的只有達官貴族。
所以羽柳營裡安排得不像軍營了,偌大的校軍場上彩帶飄擺,軍旗招展,全身甲冑的軍士都是銀羽天軍,主臺高起三層,所有的材料都用了最上等的木材,有識貨的人看得明白,那竟然都是白楊木。一個個少女代替了往來的令官,厭火夏日熾熱,少女們身披紗巾,僅著薄衫,動靜之間玉臂紛揚、粉腿隱約,誰見了都心癢難熬。正中錦榻長約兩丈,路然珏一身素白長衫,扎男兒髻,端坐其上風姿綽約處又帶著英烈之氣,兩旁官員看得心裡暗贊,不愧是羽皇,到哪都是眾星捧出的明月,燦爛奪目。
信霞就陪在旁座,徹底被羽族的皇家氣象震住了。說到底信霞出自瀚州一個小部族,即便登上蠻族至高無上的位置仍是樸素衣食,何曾見過這麼多風度翩然的羽族高官,那一個個羽人兩邊排開,或俊秀,或清雋,或沉穩,或儒雅,老老少少都是滿身的富貴之氣。信霞暗自搖頭,只是看他們的架勢,外界盛傳“羽族禮儀之邦”的名聲就絕非虛名。再看他們身前紅枝几案上,清清淡淡六個碗碟,皆是名貴青瓷打製,酒瓶酒杯皆是銀光淺淺,哪一樣不是奢華之器?這若是在瀚州,想換幾百只羊也是容易的。
轉過念頭,信霞輕輕觀察了一下眾官的表情,分明都帶著不屑和冷笑,完全沒有將她看在眼裡的意思。信霞心裡暗自苦笑,羽族向來自命為九州六族最高貴的種族,像她這樣的蠻人被看不起也是正常。
正思索間,胳膊被人輕輕一碰,耳邊響起零卿的冷哼,“嫂子放心,今日就要這些鳥人鎩羽而歸!”
信霞忽的一驚,這才意識到該出現的人還沒有出現。她抬眼看向校軍場,嚴整肅穆,銀羽天軍四方守衛,烈日之下他們依然昂首挺胸,那凜凜的殺氣和自身所在高臺上的虛假祥和竟是格格不入。
“零卿,子歸他們還沒有回來麼?”
零卿也在皺眉,“我剛才去看過了,沒有看到他們,估計玩得忘乎所以了。”
“瞎說,子歸哪有這麼不懂事?”
“不來也行,我一個人就能拔了這些鳥人的鳥毛。”
“小點聲。”信霞忍不住拽了她的手腕,低聲呵斥,“你哥哥慣著你都慣出毛病了,女孩子家家的說這麼粗俗幹什麼?”
“嘻嘻,沒事,他們聽不見的。”
零卿剛說完這話,就覺得臉上一熱,抬頭看到羽皇身邊一個少女正盯著她皺眉。零卿衝她吐吐舌頭,那少女沒好氣地鼓起了腮幫子,那少女可不正是路然玥麼?別人聽不到,她卻是鶴雪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