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冰魚躍出水面,高高躍起了數尺高,羽化看得眼前一亮,那一次跳躍是否在昭示自己的不甘?眼神隨即一黯,那魚兒被一朵浪花撞上,栽回了水裡。終究是不能靠近瀑布的吧?可是為什麼會覺得可惜呢?這個冒起的念頭讓他沉思下去,而在十七年的歲月裡,他是沒有花費過心思認真想一個問題的,除了那一次阿穎離開,那一次留下的疑惑,他到現在仍是沒有想清楚。
這一次沉思,足足有半個時辰,隨著時間的流逝,他也由蹲著換成站立的姿勢,然後又蹲下,又站起,還繞著身邊水桶走了好幾個圈。相思月頗是好笑地看著他,看著少年像優伶一樣表演啞劇,卻始終沒有出聲,這個有趣的少年身上一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的,她靜靜想著,而她也十分奇怪自己為什麼對這少年有了那麼多的期待,期待這少年在自己的眼前長大。很久沒有這麼輕鬆了吧,也許離開雲中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魅靈女子心內嘆息,閉了雙眸,神色卻黯然下去。
驀地,一聲狼嚎平地捲起,悠揚而熱烈,撕開寒風裂破虛空。
“咦?碰上什麼難題了麼?好久沒聽到你哭天喊地啦。”
廟宇的荒涼庭院內,少女擦了額頭汗水,看了看廟門之外,明媚地笑著。
“我也得加油才行了。”
少女一刀點上息魂的頭蓋骨,緩緩吐納,“開!”刀尖處藍光聚集,隨著她手腕翻動,一塊長約尺許的骨頭已然應聲飛開。她的身邊,雜亂堆著十幾塊長度差不多的骨頭,比起昨日裡只能割下小小一片的成績,顯是進步甚快。
相思月著實嚇了一跳,誰曾見過有人喊起來跟狼一個德行?眼前那少年偏偏是這麼做的,而勉強才夠五尺的身形挺立如槍、仰天長嘯之狀看上去倒是威風多了。魅靈女子莞爾笑著,然後你又能做出什麼來呢?
“怎能湮滅聲音忘了吶喊!”
羽化朝著那瀑布猛烈吼動,一把操起木桶衝向了神怒川。木桶砸進水中,急流的衝擊、水汽的冰寒差點讓他失去了力量,身形被水勢帶得一個踉蹌,然而他最終還是站穩了,死死咬了牙不鬆手。
好孩子!相思月心內暗贊,總算想通了麼?可是居然要花這麼長時間來想這麼簡單的問題,還真是不容易呵。這個世界讓人沮喪的事情太多了,可終歸是不能輕易放棄的,雖然想得慢了,到底還是肯動手做了,總算我沒看錯了你。
“可就是少了點英雄氣概。。。。。。”魅靈女子喃喃自語。
只見那熱血少年提了水桶急奔回來,放下水桶後一個勁地上蹦下跳,像只被烤了屁股的猴子。這隻水桶周身,早已被冰霜覆蓋,桶中之水冷氣嫋嫋,寒人心膽,那麼短的時間裡,羽化的眉間發角,也染上了薄薄一層白霜。
從水邊到廟宇,不過兩箭之地,對於羽化來說不啻難行天路,幾乎是一步一個坎,路況並不難行,難的是要帶著這麼一桶水上路。寒冷徹骨的凍氣無時無刻不在衝擊著身體血脈,手抓在水桶提樑上就像是握住了萬載的堅冰,濃烈的冷氣瞬間就凍僵了手指,隨後又蔓延到手臂上。即便是在隨老師燕雙飛修煉的時候,羽化也不曾受過這般痛苦,就算是屢次被燕雙飛掌打腳踢,也比拎著這桶水要來得幸福。
兩箭之地,羽化楞是花了一個時辰才走完,這一段路,他時不時地左右換手,還得多次停下暖和身體。但奇怪的是,被這神怒川的水寒侵入身體後,初時血流不暢,後來倒是血流加快了,身體也不似昨日那麼疲累。在昨天,他將水提到廟裡時,早已全身痠軟沒有半分力氣,像大病虛脫一樣。他將這情形告訴相思月,可相思月只是淡淡一笑了之,根本不加解釋,這更讓他莫名其妙。
浴盆的水在兩天之後終於裝滿,羽化心滿意足地看著戰鬥的成果,實在是有苦說不出。神怒川的寒水散發出驚人的凍氣,以浴盆為中心,方圓丈許內一片雪白,如同嚴冬在此侷限之地降臨,稍微靠近一些也是冰冷難忍,而羽化還得蹲在托住浴盆的石臺下將息魂之骨慢慢碼好,只片刻功夫,便霜染髮絲,渾身哆嗦。
總算結束了工作,他急忙跳到院中去,什麼也不說自顧自先練了趟拳,然後狠狠瞪著相思月和書岑,很想將這兩個只看熱鬧不幫忙的傢伙抓過來暴打一頓。而這個想法在瞬間後就消散了,他自問即便是武功全復也不是她們的對手。
相思月自是不在意他的怒視,轉而朝書岑說道:“丫頭,點火。”
書岑暗暗撇嘴,還是掏了火摺子點燃,拋到了那碼放好的骨頭上。
下一刻,書岑和羽化同時驚訝,那麼沉重堅硬的息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