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的話固是不錯,只是我兄弟莫非就如此甘心受禍麼?”
二十一
死亡本身也許並不痛苦,痛苦的是等待死亡,那就等於是對死亡的預支。古往今來,多少聖賢豪傑,依我看能夠真正把“死”字看得很開的,也並不多。“死”這一個字,實在對人是一項很好的考驗,人們往往在生前偽裝自己;可是在死亡來臨前,一切的真面目,也都會顯現了。這是你的人生舞臺上,最後一次,也是最真的一次表演,你能不賣力表演麼?
點蒼山廬的淮上三子,在突然意識到自己即將有大禍將臨時,顯然是無比的恐懼,那素來鎮定高傲的赤眉子葛鷹,尤其感到不安。因為他很知道拜兄無奇子丘明料事如神,尤其是麻衣神相之術,更是金口斷言,從來沒有錯過,那麼這一次,又怎會錯呢!
他緊緊地互扭著雙手,在大廳內來回地走著。烏頭婆見狀,不由插口安慰道:“兩位前輩不要驚恐,丘前輩雖是料事如神,依我看來,這所謂的災難,只不過是一場虛驚而已。”
飛雲子葉潛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何以見得?”
烏頭婆赫赫一笑。
“老哥你請想,當今宇內,有誰又敢和你們三位為敵,除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管照夕,我看另外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
正在踱著的葛鷹,忽然站住了腳,赤眉微皺:
“這麼說,莫非這步劫難,竟會應在他的身上不成?這倒是奇了。”
葉潛冷冷一笑,楚少秋本是侍立一旁,未發一語,此時聞言後憤然道:“二位師尊也太以高看他了,此人固是如烏頭前輩所說,以兩式怪招惑人取勝,可是要想與三位老前輩動手,那真是無異以卵擊石。”
葛鷹頓了頓才道:“話雖如此,可是俗語云‘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只憑他小小年紀,居然敢單人獨騎來此赴約,此人……”
他搖了搖頭,眉毛皺得更緊了。葉潛此人最是高傲,目無餘子。
在他眼中,他是絕對不相信,一個弱冠的少年,居然敢和自己兄弟為敵的,他對拜兄葛鷹的多慮,實在很不以然,當時聳眉一笑道:
“二哥,你也太庸人自擾了,他一個毛孩子,即使他下苦功學了十年功夫,又能奈你我何?我看他真是太不自量了!”
他冷笑了笑,又接道:“以我看來,八月十五之約,只不過是個幌子,到時候他才不會來呢!”
赤眉子葛鷹雖然覺得葉潛太過自信,可是想一想,也確實不信,這個陌生的少年,竟會給自己這淮上三子,帶來什麼大劫。
當時也就不願對這飄渺的問題再與深究。他嘆息了一聲:
“且待大哥明日算定後再說吧!總之,我也絕不信相,那灰衣少年,竟能瓦解我點蒼山廬。”
本來極輕鬆的氣氛,為這臨時的恐懼心理,破壞得一塌糊塗,幾個人再也沒有什麼心情來隨便談笑了。飛雲子葉潛注視著楚少秋道:“你今夜起,就住在這裡,你也不必為命運之事發愁,有時候人力勝天,這也是常有之事。”
楚少秋連連稱是,葉潛就高聲叫了聲:“司晨!”
那童子答應著由後面走來,葉潛親自關照他,囑他在這竹樓內,整理出一間房子來,供楚少秋住宿;然後他就和葛鷹、烏頭婆上樓去了。
楚少秋本來著實為自己的命運吃驚的,可是淮上三子既如此照顧他,他也就很心安了;再說命運之一說,到底是很虛空的玩藝,他並不真地去太相信它。
而使他驚奇的是,那管照夕到底是有什麼出奇的本領,居然膽敢和淮上三子為敵?
這一點他真是想不通,而三子口中的“雁先生”其人,楚少秋對他也是很模糊的。
想到了管照夕,他實在難以掩制自己內心的仇恨,他恨這個人,恨得莫名其妙,恨得沒有理由。現在他可以歸恨為雪勤的變心,可是當初呢?因為在第一次和管照夕見面的時候,他已種下了恨苗,“妒忌”和“仇惡”,實在給他更帶來了醜惡。
夜深的時候,他輾轉在床上,腦子裡兀自憤憤地想著,他要想出一個足以能制其死地的方法。他認為他和管照夕之間,是絕不能並存的,那是“不共戴天”,可是他卻以為自己必須要生存著。如果二人之中要死一人的話,那必定應該是管照夕。
他對他自己預先鋪好了美麗光明的未來之路,卻為照夕準備著應用的喪鐘。
現在他認為,再沒有什麼時間,能比如今的時間,再適合於自己的報復行動了。因為淮上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