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然上完廁所後站在洗手檯前將手在冰冷的水下衝了很久,望著鏡子那蒼白得像鬼一樣的人他不僅陷入了深思明明是個大明星為什麼此時他看上去卻可憐得像是叫花子……直到那冰冷刺骨的自來水將他的手凍得刺痛,他這才回過神來自己應該開熱水——低下頭去撥弄那個水龍頭,卻無論怎麼擰動,那個水龍頭冒出來的都是冷水……
在謹然感慨“德國這鬼地方連水龍頭都欺負人”的時候,他突然聽見身後傳來洗手間的門被人開啟的聲音——下意識地掀起眼皮子掃了一眼,這麼一眼卻讓他當場愣在了原地:很顯眼,從門外走進的是這會兒他最不想看見的人。
男人今晚明明站在那裡喝了一杯又一杯,然而那雙湛藍色的瞳眸卻依舊顯得透徹清明;明明有一個女人像是樹袋熊一樣掛在他的身上,然而那一身西裝卻筆挺整齊得幾乎看不到一絲絲褶皺;明明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國內二線小演員,然而當他走進來的那一刻,謹然卻還是緊張得彷彿看見了國家領導人……
他的腦子裡飄過了千萬句跟姜川搭話的話。
嗨,你也來了啊。
哦,好久不見。
咦,你也尿尿啊。
喂,那天我給你發的微信你有看見嗎。
哈,你居然在這裡,之前我都沒有發現。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突然就化成了沉默,他唇角微微抽搐了下,最後還是忍不住低下頭,繼續去弄那個水龍頭,一邊弄一邊自言自語一般地嘟囔著“是不是壞掉了這什麼鬼硬體設施”——一邊弄一邊弄自己那被凍得手指微微泛紅的指尖去左右撥弄那水龍頭,直到他感覺到姜川的腳步聲從遠到近停在他的身後,他突然停止了擺弄也停止了碎碎念,於是原本空無一人,現在只有他們二人的洗手間裡陷入了一陣可怕的沉默,只剩下水龍頭裡嘩嘩的流水聲單調的聲音……
“這麼冷的天,怎麼不開熱水?”
謹然聽見在他身後男人的聲音響起,熟悉的低沉嗓音,語氣平靜且淡漠得近乎於無情——就好像他們這接近一個月的冷戰都只不過是普通朋友沒有聯絡一般稀疏平常,而從頭到尾男人壓根都沒有將此放在心上……謹然知道自己似乎是想太多了,他抬起手將那水龍頭關上,垂下眼不去看倒影在鏡子中此時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再開口說話時,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也顯得很平靜:“哦,這個水龍頭好像壞了出不了熱水。”
他話語剛落,便感覺到站在他身後的人稍稍靠近了些——大概是姜川彎腰來看那個水龍頭,熟悉的氣息掃過頸脖間時,他渾身的汗毛都起立唱起了國歌,感覺到男人的手越過他的身體,以將他環繞在自己的胸膛與洗手檯之間的姿勢伸出手臂,碰了碰那個水龍頭的一側,只聽見“嗶”的一聲輕響,水龍頭下方亮起了紅燈,姜川順手將出水口順手開啟,這一次從金色的出水口裡冒出來的果真是熱騰騰的熱水。
“有人把出熱水的開關關掉了。”姜川說,“開啟就可以。”
謹然“哦”了聲看了看周圍的水龍頭,果不其然正如姜川所說其他的水龍頭下方都亮著紅色的燈——而他偏偏就挑中了沒有亮的那一個,果然很倒黴……在熱水下面暖了暖手,謹然關上水龍頭,來到烘乾機面前將手放上去,在烘乾機的噪音中,他定了定神,想想後還是開口問:“我聽方餘說你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國。”
手上的水珠吹乾,謹然想要回頭,卻在這個時候,他聽見身後傳來解開皮帶時金屬扣撞擊時發出的清脆響聲——知道這會兒自己回頭可能會看見多尷尬的一幕,他只好站在原地不動,背對著聲音,他聽見姜川“嗯”了聲,之後半天沒聽見動靜。
謹然等得有點不耐煩,然後又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幹嘛像是個變態似的站在這裡等著人家撒尿……抬起手抹了把臉試圖讓自己冷靜一下,他深呼吸一口氣轉身向著門口的方向走去——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聽見身後的姜川說:“你不問我為什麼不回去?”
“……”
確實想問。
但是卻不知道怎麼開口,生怕被嫌棄多管閒事。
背對著男人的黑髮年輕人定了定神,片刻之後他轉過身,看著站在小便器旁的男人,用強裝淡定的語氣笑著說:“不會是因為那天在車上跟我吵架,賭氣才不願意回國的吧?”
話語剛落,謹然就知道自己強裝淡定失敗了——他可以用餘光看見身邊的鏡子裡此時自己臉上的表情有多僵硬,而且當姜川轉過頭來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只是那一眼,他就知道自己什麼情緒都被男人洞悉得清清楚楚,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