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老爺子挺直的身子,又慢慢佝僂下去。
他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一下摺進去兩個孫子,他捨不得罷了。
瞿濟源也就算了,瞿墨雍可是他一點點看著長起來的。
但凡有一線希望,他也捨不得撒手不管。
哪怕多奔走幾次,能判個死緩也好。
日後時間長了,慢慢減刑,以後還有從裡面出來的一天。
所以,他才忍不住四處找關係託人。
可現在聽了老伴兒的話,他就像做夢的人,一下子醒了。
趙靖可是趙家的獨苗,比他的孫子金貴多了。
而且趙靖聰敏上進,為人清正磊落,官聲極好,闔趙家全族之力供養,前途不可限量。
那是趙家全族的希望,被他們瞿家兩個不肖子孫給毀了。
趙家人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他就算使再大的力氣,“理”字握在趙家人手裡,有趙家人盯著,瞿墨雍和瞿濟源,必定不得善終。
他如醍醐灌頂,雖然不甘,卻也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自古傳下來的理,他們自己做的孽,就讓他們自己去還吧。”
瞿老太太的目光,漠然盯著某一點,繼續說:“回頭你也和老二和老三說,墨雍和瞿濟源的事情,不要再讓他們四處奔走託人,丟人現眼,他們同意,就讓他們老實過日子,他們不同意,也把他們分出去,咱們家,就留老大一支就好,子孫貴精,不貴多,兒孫再多,都是敗家子,攪家精,還不如沒有,爭氣的兒孫,一個就夠了,這個理兒,你看看阿深就明白了,阿深一個人,就能撐起戰家的門楣,可我們家如果再讓那幾個攪家精折騰幾次,就徹底毀了。”
瞿老爺子沉默了會兒,仍舊點頭:“你說的對,老大夠穩重,和他媳婦感情也好,兩個兒子也都是扶的起來的,就按你的意思,回頭和老二老三老四說,他們聽,就讓他們繼續跟咱們過,他們不聽,就把他們分出去,咱們跟著老大過。”
他還沒退下來,手上握著所有瞿家的權利和人脈。
把老二、老三、老四分出去單過,就等於老二、老三、老四日後將不再享受他手上的權利與人脈。
他手頭上的權利和人脈,將只支援老大一房。
“還有濟城,”瞿老太太說:“濟城小時候,他爸媽工作忙,濟城是我一手帶大的,他和老二之間的感情,沒和我之間的感情深,回頭我和濟城說,我不要他爸,也要他,你也和濟城好好談談,他和阿深關係最好,你扶持濟城,濟城往上走的時候,不用你知會,阿深也會幫著濟城,他即便不像阿杭和阿謙,有老大幫扶著,只要有阿深在,他以後未必比阿杭和阿謙差了。”
瞿老爺子咂摸了一會兒滋味,依舊點頭:“行,全都按你說的辦。”
以前,他不喜歡讓瞿老太太管外面的事情。
瞿老太太性情溫和,比較內向,他不讓管,瞿老太太也就不管。
可今天他才知道,很多事情,旁觀者清,他老伴兒比他看的明白。
人太貪心了,什麼都想要,到最後,反而可能什麼都得不到。
關鍵的時候,就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你也別太擔心,”見他聽勸,瞿老太太臉色好了許多:“阿謙、阿杭和阿城,和阿深關係都不錯,有你扶持著,有阿深幫襯著,他們以後未必比老高家的差,畢竟,老高家就高林遠一個,還養歪了,日後判幾年,從那裡面出來,還能有什麼前程?官場上,肯定混不下去了,高家肯定會扶持他進商場,商場上,有阿深呢,不用想也知道,他必定不是阿深的對手,沒事的。”
被老伴兒寬慰著,瞿老爺子心裡舒服了許多。
大概是理清了這一團亂麻,下定決定,知道以後瞿家的路該怎麼走了,他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下來。
他的心情平復了,高老爺子也到了。
瞿老爺子把高老爺子讓進書房,賓主落座,傭人奉茶。
高老爺子寒暄幾句,直奔主題:“老弟啊!咱們做了一輩子的搭檔,不用我說,你肯定也知道,我來是做什麼的。”
瞿老爺子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高老爺子嘆口氣,繼續說:“這件事,沒說的,都是我家那畜生的錯,可我們家的情況,老弟你也知道,千頃地裡,就林遠那一根獨苗,他如果進去,我們老高家就完了,他雖然糊塗,但畢竟年紀小,我相信,他只是太喜歡歡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