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師傅都出去了哩。大叔且坐,我家小姐的手藝也是甚好的。”
阿勒壇瞥了同伴一眼,走過去撫摩著吉巴兒的頭:“好,好,你這孩子,又長大了哩。”眼望著王小姐:“卻不知這位姑娘是……”
“這是我一位朋友——您兩位先坐著罷……”雪妮婭話沒說完,才要轉身走去廚房, 突然看見阿勒壇向同伴使個眼色,反腿就踢上了房門,接著袖口裡刀光一閃,往吉巴兒脖子上只一抹——可憐,這少年不過十四五歲年紀,竟然莫名其妙地在此夭折!
雪妮婭和王小姐都驚得呆了,還沒反應過來,阿勒壇的同伴已如大鳥般飛縱而至,雙手食、中兩指駢伸,向二女腰間一點,她們就此渾身痠麻,動彈不得。雪妮婭想要喊叫,卻覺得嗓子似乎被甚麼東西堵住了,只能發出輕微的“啞啞”的聲音。隨即眼前一黑,原來被套上了一個大大的麻袋。
雪妮婭又驚又恐,忽聽推門聲響,好象是安師傅的聲音叫道:“阿也,你們……”接著是“咕咚”一聲,想是也遭了毒手。又聽阿勒壇的聲音說道:“宋兄,這筆買賣定然大發的,只是怎樣出得大都,還請宋兄指教。”一個低沉的聲音回答道:“跟我來便是。”
雪妮婭只覺得一股大力推來,“咚”地翻身倒地,接著有人在她腳邊摸索一陣,想是繫上了麻袋袋口。“起者!”阿勒壇吆喝一聲,一把把雪妮婭抱起來,橫擔在自己的肩頭,縱身就往外跳去。
雪妮婭用力睜大雙眼,望出去卻一片漆黑。她給人橫擔在肩上,四肢百骸說不出的麻木難受,阿勒壇疾奔如飛,更顛得她連午飯也要嘔了出來。
這段磨難似乎永無止境。她才想起前兩年就聽人傳說,阿勒壇除了從西域到大都販運珠寶馬匹外,還兼做驅口生意。只因為年年到了這段時間,他必要上大都來,也必每日到清真居用飯,混得熟了,艾布父女一向未存什麼戒心。
想不到此人這般兇狠狡詐——雪妮婭這時候再後悔不迭,卻又有甚麼用?誰能來救她呢?出事時天已經黑了,聽這兩人的談話,是要往城外去,一旦出了大都城,連巡夜的官兵都無法救得她們。不知道為甚麼,雪妮婭突然又想起了凌衝……
也不知過了多久,算起來已經離開了大都,只聽那姓宋的“咦”了一聲:“有火光,遮莫那人已來了麼?”接著是阿勒壇的聲音:“咱們扛著這兩個活寶,是否明日再來?”
姓宋的笑道:“怕甚麼?金子還是早一日到手的為好——咱們做的甚麼生意,又關他鳥事!”旋即提高了聲音:“可是奧米茲的使者到了麼?”
“正是,”一個聲音遠遠地傳來,“是宋先生麼?請進。”姓宋的問道:“閣下可是獨自一人來的?”對面那人回答道:“不錯。宋先生想必與阿勒壇先生同來的。”
似乎阿勒壇邁步就要過去,只聽那姓宋的輕聲阻止:“且慢。”然後再揚聲說道:“對不住,請閣下先大開了廟門,退到神龕前邊者。”
“吱呀——”一聲過後,雪妮婭感覺被扛著往前走了十數步,突然眼前一亮,有微弱的光芒從麻袋縫裡漏了進來。
接著,“咚”的一聲,似有重物落地。雪妮婭尚未明白過來,自己也被重重地頓在了地上,她想大聲呼痛,喉中卻發不出絲毫聲音。右側隱約有熱風飄來,想必是個火堆。
“閣下到此幾日了?”阿勒壇問道,“可有人尋你的麻煩麼?”“還好,”先前遠處答話那人,此刻聽聲音只在雪妮婭身側不遠,隔著火堆,“也有幾起韃子……咳咳,對不住……”想是猛然意識到阿勒壇也是蒙古人。
阿勒壇乾笑兩聲。那人續道:“是大都路警巡院的幾撥人馬曾找上我。”“大都路警巡院,”那姓宋的笑道,“有甚強角色?我只聽聞樞院中高手如雲,閣下未曾碰著,倒好運氣哩。”
阿勒壇問道:“聽聞擴廓帖木兒本人也身負神功,深不可測,可是有的麼?”那人答道:“這個某卻不知——兩位,閒話休提,我將金子來了。”
姓宋的笑道:“生意終究要做的,又何必急在一時——也罷,將出來咱們先瞧瞧。”隨即“譁啷啷”一陣響,象是一大袋錢幣被擲在了地上。“一百枚金巴里失,”隨著響聲,那人說道,“二位且清楚看了。”
雪妮婭聽那人說的是蒙古話,有些生澀,卻頗熟悉,似乎不久以前曾聽到過,一時半刻卻又想不起來。只聽阿勒壇和那姓宋的不住吸氣,想是被黃金的光芒耀花了眼睛。“奧米茲好大的手筆,”半晌,姓宋的才開口笑道,“正是,正是,欲成大事者,是不會吝惜這些阿堵物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