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說:“老衲告退施主別怕,他是您的故人。”玄燁疑惑地看著依然挑著擔子的僧人:“故人?”那僧人眼裡的淚流下來,對著玄燁單手合十:“貧僧行痴,如今姓了釋。但貧僧的俗姓,卻與施主有些淵源。”“俗姓?你……你姓什麼?”
“貧僧俗家姓吳……”“你,你竟是吳總管?你是吳總管?可你怎麼會在這裡?怎麼又當了和尚?怎麼還……”玄燁瞪著眼前的僧人,滿腦子都在回想印象當中吳良輔的樣子,卻怎麼都和眼前的僧人對不上號:“你,你真的是吳總管?”行痴這才放下擔子,整了衣襟,雖然身上穿的不是馬蹄袖,但他依然利地打了個千兒:“奴才給小主子請安,小主子吉祥。”
玄燁這回真的相信了,眼前這個人就是當年父親的貼身隨侍,總管大太監吳良輔。頓時就激動了,剛想要說話,赫舍裡出聲打斷他:“主子,此間說話多有不便。”行痴這才躬身:“主子請隨奴才來。”一行人沿著小徑彎彎繞繞走了許久,才走到一處偏僻的院落。院子裡除了有一口長滿苔蘚的大井以外,只有一間小瓦房。
行痴把他們請到房子裡,房間中的陳設更加簡單,一張炕,一個炕桌。地上地上散落著一個蒲團,炕桌上放著一個粗陶盤子,一個茶壺,一個杯子。赫舍裡見到這種場面,立刻心領神會:“主子,您和吳總管在裡間說話,奴才們到外邊候著。”玄燁點點頭。赫舍裡率先走出房間。
其他人起先還有些不放心,等到玄燁親口吩咐他們退下以後,他們才出了房間並且把門虛掩著。此時赫舍裡早就已經在院子裡看蝸牛爬樹了。轉頭看見他們出來,不好意思地笑笑:“委屈諸位大人陪我在這兒站著。”“姑娘言重了,耿某實在是慚愧,姑娘心思縝密目光如炬,我輩自愧不如。”
“耿大人說笑了,我哪兒有這麼厲害,只不過一直在主子身邊伺候著,宮裡嬤嬤教得好罷了,三位大人都是主子身邊最親近的臣子,我一個小女子,哪兒能和你們相提並論,我是萬萬不敢的。”赫舍裡笑著搖手,轉向尚之隆:“往日主子去請安,太皇太后總是叨唸和順公主,對公主甚是想念。不知公主可安好?”
“公主安好,有勞太皇太后掛心了。”尚之隆連忙躬身回答。赫舍裡又耿聚忠說:“小姑姑常對我說,小姑父其實很想念柔嘉公主,奈何皇家規矩大,公主作為內廷女眷不能與原王府的人親近。但如今公主已經出嫁,小姑父希望額駙能與公主說說,看可不可以……”
“我明白了,我會回去和公主商量,挑一個時間。謝姑娘傳話。”耿聚忠也是躬身一禮。赫舍裡笑笑:“我可不是傳話,這些話要是讓太皇太后知道了,又該罰我碎嘴了。主子自打湯瑪法入獄之後,一直悶悶不樂。太皇太后心疼主子,才准許他出宮遊玩。沒想到無巧不成書,竟然在這小小寺廟裡遇見了故人。這是上天在幫他開啟心結啊”
赫舍裡話音一轉:“這也要謝謝耿大人提出了來蓮花寺,不僅吃到了美味的素齋,還讓主子了卻了一樁心事。”
“姑娘這是在取笑在下麼?在下只是隨口一說,實在是天作之合,讓主子在這裡遇見故人。”耿昭忠搖頭。赫舍裡抬頭看他:“耿大人往日在這裡盤桓,與方丈私交甚篤,這裡的環境還真如耿大人說的,在京城能有這樣一塊風水寶地實在是難得。”
赫舍裡這樣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把耿昭忠弄得心驚膽戰,這丫頭是在懷疑他麼?她以為自己早就知道吳良輔在這裡?天地良心,他根本不認識吳良輔,甚至都沒有聽過先皇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先皇在的時候,他以靖南王在京質子的身份進宮覲見,那也是匆匆來又匆匆走,根本神馬都沒有注意到,甚至連先皇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別說皇帝身邊的太監了。
“在下……在下和方丈只是神交,神交而已,在下的確在這裡盤桓過一陣子,每日和師傅們做早晚課,跟著方丈研習佛法,討論詩詞文章,如此而已。”耿昭忠低著頭,聲音也低了。說到最後,底氣明顯不足。
他的確是知道蓮花寺有一個行痴的,而且還知道這個行痴的輩分是方丈的親傳弟子,在這裡的地位極高。別的和尚見了他都要行禮避讓,就是因為他的輩分高,但生活上卻是比誰都簡樸,平時也不和別人多交談。因此耿昭忠就覺得他應該是一個特別孤僻的苦行僧,他也沒想太多。
但今天被赫舍裡這樣詰問,他還是心虛了。雖然自己什麼都沒有做。赫舍裡是什麼人?銷售一線上出來的她,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物表情如過江之鯽,她一眼就看穿了耿昭忠的心理活動,目光一飄:“耿大人是書香傳家,自然是特別雅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