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房間的另一頭,劉輕寒坐在圈椅裡,頭微微的偏在一邊的肩膀上,眼睛緊閉著。
用過藥的臉龐已經沒有之前那麼紅了,只是在並不明亮的光線下,還是能清楚的看到我留下的那五指印,那麼清晰的橫貫在他的臉頰上。
一看到那指印,不知為什麼,原本在心裡熊熊燃燒的那團無名火好像熄滅了。
這是我第一次打他。
我也想不到,跟他一切都決斷了之後,還會動手打他。
可是,到底為什麼?
我知道他的秉性,就算失憶了,他也沒有忘記,更沒有丟棄自己過去的執著,他也不是一個對女人不尊重,把女人的名節當做兒戲的人。
那,他到底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可怎麼問,他都不肯透露分毫。
想到這裡,我不由的慢慢坐起身來,錦被從身上滑落下來,完整卻單薄的衣衫不足以抵抗空氣中的寒意,我不由的打了個寒戰,急忙起身去關上一邊虛掩的窗戶。
可就在我剛剛走到窗邊的時候,腦子裡突然閃過了一道光。
窗戶!
對了,他這麼晚出去,到底是為了什麼?
之前我只顧著氣憤他不顧我的名節,去跟屠舒瀚胡言亂語,卻完全忽略了一點,他這樣的胡言亂語,承認我和他的“私情”,必然是為了掩飾一些東西。
掩飾他這麼晚,還在隴南城裡鬼鬼祟祟的走來走去的事實。
這時,我又想起了剛剛屠舒瀚說過的那句話——“兩位半夜裡出來,是想在我隴南城裡探什麼不成?”
劉輕寒似乎就是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才胡言亂語,承認我和他的“私情”的。
難道說——
他要掩飾的,就是這一點?
他真的打算在隴南城裡,探什麼?
我只感覺心中一悸,寒意頓時浸透肌骨。
隴南城,有什麼可探的?
就在我的心裡隱隱的意識到了什麼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似乎是護衛走過來巡視,雖然很輕,但他睡得卻很淺,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
也正看見了我。
這一刻,他似乎也有些茫然,那雙帶著霧氣的眼睛望著我,彷彿還不明白自己身處何方,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出現在他的眼前。
愣愣的看了我許久,他慢慢的道:“你——”
“……”
下一刻,他的眼中霧氣盡散,頓時清明瞭起來,一下子從圈椅裡站起來:“我——!”
不過,他似乎忘了自己一整晚都僵坐在那張圈椅裡,突然這樣站起來,我幾乎都能聽到他僵硬的骨骼發出的咯咯的聲音,整個人一下子難受的蜷了下去。我忙走了過去:“你沒事吧?”
還沒來得急扶起他,一陣腳步聲停在了門口。
篤篤篤,門被敲響了。
我們兩個人都顯然僵了一下,我伸出的那隻手停在了空中,而他扶著圈椅的扶手終於重新站穩了。對視了一眼之後,他平靜的道:“誰。”
門外傳來了侍女的聲音:“兩位,我們來服侍兩位起床梳洗。”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縮回了手,急忙後退了好幾步,一直退回到了床邊,踉蹌著坐了下去,他也慢慢的坐回到了圈椅裡,這才看著我:“進來。”
門被推開了。
一群侍女端著裝了熱水的銅盆和放著毛巾的托盤走了進來,一進屋,看到我們兩的樣子,似乎也有些詫異,但並沒有多嘴說什麼,而是畢恭畢敬的上前來服侍。等到我們都洗漱完畢了,又有人來送了早點。
顯然,屠舒瀚並不打算跟我們翻臉。
可是,也並不打算把昨晚的事當做沒有發生過。
我和劉輕寒坐在桌前,端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對著桌上幾碟還算可口的粥菜,他吃得還算順利,而我就實在是味同嚼蠟。
等到好不容易吃完了這頓早飯,那些侍女收拾好了一切,正要推出去的時候,我忙問道:“屠舒瀚呢?”
她們停下來看著我。
“我們要見他。”
那些侍女只一笑,畢恭畢敬的道:“兩位請稍事休息。大將軍若要見兩位,我們自然會來請的。”
說完,便全都退了出去。
門,又一次關上了。
我只覺得人都氣得冰涼了,站在那裡看著緊閉的門,不知過了多久,才走到劉輕寒面前:“你現在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