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辦法再入睡了,即使閉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卻彷彿又看到了金碧輝煌的皇城,那雲間宮闕般的九重三殿,恍惚間,又是一片流光飛舞,粼粼波光中,一個雪白的身影站在,不遠不近,不急不緩,卻不肯離去的,那麼看著我……
。
中秋過後,天氣開始轉涼了。
作為繡坊老闆的女兒,離兒自然不會少穿的。我給她做了好幾件小襖子,用的緞子還是生意上的夥伴,揚州城那些大綢緞莊的老闆送的,格外精緻細膩,穿在她身上,又貴氣又可愛。
這丫頭現在也知道愛美了,雖然每天還是跟村子裡一群野小子們上山下河的,但出門前一定要妝扮得漂漂亮亮的,弄得拿一群野小子更是成了她的裙下拜臣,她往東就沒人往西,儼然一個山大王。
等到入了冬,天氣就更冷了,經常能聽到窗外淅淅瀝瀝的聲音,小雨一下就是一天,屋簷下的青石板被雨水沖刷得乾乾淨淨的,站上去都是一陣涼意。
繡坊的生意到了冬天就轉淡了。
零星接了幾筆小活,東西都不多,索性分派給大家拿回家去做,等到了日子按時按量的交貨就好。生意自從上了正軌,加上芸香越來越老練,我就不用操心那麼多了,也的確賺了些錢,揚州城內還有好幾個綢緞莊都預先打好了招呼,明天開春的活計,我暫時是可以不用為生計發愁,這樣一來,也有更多的時間來陪女兒。
這天,外面還下著雨,我剛收拾了從廚房回來,就看到離兒趴在窗臺上,伸出手去接屋簷上滴下的水。
吧嗒吧嗒的,水濺了她一臉。我拿起帕子走過去,小心的給她擦臉:“別玩了,當心弄溼衣服。”
“我不怕。”
她說著,又往外探出了一些,雨水啪啪的打在她手上。這個時候的雨水幾乎就是冰雨,冷得徹骨,不一會兒就把她的小手凍得發白。
我把她的手拉回來,拿著毛巾一頓揉搓:“你又不聽話!”
離兒衝著我呵呵的笑著,突然吸一吸鼻子:“唔,好香!”
我笑了,轉身去廚房裡看著火,離兒也跑了過來,看到大蒸籠裡熱氣騰騰的,急忙問道:“娘,你做的什麼啊?”
我看著火差不多了,便揭蓋,用長長的筷子從裡面夾出一個點心給她。
離兒吹著滾燙的小點心,只咬了一口,立刻驚喜的哇哇叫了起來:“娘,好好吃啊!”
我笑著:“喜歡嗎?”
“嗯!喜歡,好甜!”
她說著,不顧燙嘴又咬了一大口,滿足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像一隻貓咪一樣:“唔!唔唔!好好吃!娘,為什麼你以前沒做給我吃啊?”
我笑道:“因為要到冬天,桂花都收了,曬乾了,才能做這種桂花糖糕。”
“嗷嗚,太好吃了。”
她已經話都說不清楚了,一嘴的糖粉,小腮幫鼓鼓的。
我笑著幫她擦著嘴角,看她好不容易嚥下一大口,手裡還捏著半個呢,眼睛已經又盯著蒸籠了:“娘,再多給我吃幾個好不好?”
“不好。”
“啊?為什麼啊娘?”
我笑道:“傻丫頭,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再說,你的生日也快到了。你不是老早就跟小柱子他們說,要讓他們來跟你一塊兒玩嗎?”
離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娘是要留在那天,招待大家一起吃嗎?”
“是啊。”我笑眯眯的看著她:“不然,你怎麼讓他們繼續叫你——大王?”
“哈哈,哈哈哈哈。”離兒咯咯的笑了起來。
我也笑了。
就在小小的廚房裡,滿是桂花的甜香,滿是熱氣蒸騰,和我們母女倆愉悅的笑聲時,外面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是誰啊?
正下著雨,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找我?
我讓離兒自己拿著糕點吃著,便匆匆的跑了過去,一開啟院門,就看到門外站著一個清秀的女孩子,不過十六七歲,穿著一身鵝黃色的小襖子,面板白皙,眉目清麗,臉頰還有些肉嘟嘟的。她眼角下還有一顆小小的黑痣,帶著三分媚氣,但因為年輕,看著又有些可愛。
不知怎麼的,我看著她有些眼熟。
可仔細辨認,她倒不是這個村子,也不像是這附近的人。
這個女孩子手裡舉著一把油紙傘,腳下的小靴子還乾乾淨淨的,沒有什麼泥濘,似乎也不是走遠路來的。
我問道:“你是誰啊?”
她看著我,恭恭敬敬的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