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答?
聽到這兩個字,我一時間怔住。
晦暗的光線下,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隱隱覺得他在微笑,但那半張冰冷的面具讓這樣的微笑也變得有些寒意了起來。
他問我,要報答?
我沉默了一會兒,似笑非笑的道:“我還以為,大人會是個施恩不忘報的人。”
他哈哈一笑:“本府豈是那一等的聖人?”
“那大人是什麼人”
“俗人。”
我和他相視,都忍不住一笑,於是問道:“但不知大人要什麼報答?”
他平靜的說道:“夫人也知道,朝廷之前和西川交惡,以本府的身份入川,只怕沒有多少人會歡迎,更可能是凶多吉少。所以這一次,本府請夫人撥冗親自來接離兒,就是能有夫人相伴同行。”
“……”
他看著我,正色道:“這一次入川,希望夫人能護我周全。”
……
他要我,護他周全……?
其實,從來的時候,我的心裡未必沒有這個影子,但真正聽到他說出來,還是有些沉重。西川的人對於裴元修都不那麼歡迎,更何況他是朝廷命官,只怕他一入西川的境內,就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殺心了。
我想了想,道:“大人既然知道這一次入川可能凶多吉少,又為什麼還要以身犯險?”
他看了我一會兒,笑了笑:“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西川和江南的動向,本府不能不過問。”
我也笑了笑——他倒是實在。
如果我和裴元修沒有一路西行,他也不會到這裡。
如果我和裴元修接下來不留在西川,他也不必要以身犯險入川。
說到底,他是來盯著裴元修的。
之前他們在望江亭定下的暫時的和平協議,是江南和朝廷之間的,可天下不只有這兩家,還有和他們三足鼎立的西川,情況就複雜得多。這三方任何兩方的靠近,都可能引起驚天動地的劇變,所以裴元修入川,朝廷必然不會輕視這件事。
也難怪,劉輕寒和聞鳳析一起來了。
我看著他:“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不過,如果西川和江南之間真的要發生什麼,大人讓我長途跋涉到這裡,我們再一同入川,這段時間裡,該發生的,只怕都發生了。”
“沒這麼快。”
“哦?”
我挑了挑眉毛看著他,看到他平靜而沉斂的眸子,倒也明白過來。
的確,西川和江南之間的關係,原本就很敏感,裴元修和顏輕塵是什麼樣的人,我也很清楚,這一點時間還不夠他們建立信任;再加上他們之間橫著一個我……劉輕寒入川會有的危險,也同樣存在於裴元修的身上。
我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麼,笑著看著他:“可是劉大人,你入西川,有可能會壞我夫君的事,你讓我護你周全,不是讓我成了你的同謀了?”
“正因為如此,本府才星夜兼程,把離兒送到西川。”
“哦?”
他微笑著看著我:“夫人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我想這一點,我一定沒看錯人。”
“……”
看著他淺笑溫文,卻自信滿滿的樣子,我卻好像喉嚨被堵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沉默了許久,只淡淡的笑了一下。
心裡,卻覺得好冷。
有的時候,我會覺得他根本沒有失憶。
否則,怎會如此懂我?
可是,如果他沒有失憶,眼前這個淺笑溫文,但眼中卻帶著明顯的疏離,笑容中盡是涼薄的男人,又是誰?
曾經的劉三兒,早已經不在了;可現在的劉輕寒,我還完全看不懂。
似乎感覺到我有些失神,他微微低下頭來望著我,小聲道:“夫人?”
“啊!”
我驀地回過神,抬頭看著他,急忙掩飾的笑了笑,又說道:“大人的考慮還真是周全,不過有一點,不知道大人考慮了沒有。”
“是什麼?”
“大人知道離兒的身份嗎?”
這話一出,他的臉色看不出有什麼變化,但那隻完好的眼睛似乎閃爍了一下。
我不信他不知道。
就算失憶了,但派他南下執掌揚州這麼大的事,就算皇帝不提,周圍的人也必定要給他分析清楚各方利害,離兒的身份必然是個不能迴避的問題。裴元灝這些年來前前後後派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