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木蘭雙槳,啼春翠禽,盪漾著溫潤水氣的江南,也會有這樣凜冽的寒風,在耳邊呼嘯著,好像一個人瘋狂的笑聲。
臉上的淚痕早已經幹了,被寒風吹過,像是刀割一樣。
我的心,也是。
一步一步,從鎮上走回到吉祥村,遠遠的看到那熟悉的村莊,可是裡面的人全都充滿敵意的看著我,目光中慢慢的鄙夷不屑,甚至有一個大嬸路過我的身邊,狠狠朝著我的臉呸了一聲:“不要臉!”
“三兒那麼好的丈夫,還不知足,還出去找外家,真是個不要臉的騷/貨!”
“這種女人應該千刀萬剮!”
“劉三兒也不知道著了她什麼道兒,居然娶這樣的女人!”
我看著那些人憤恨不平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怎麼也哭不出來了,乾涸的眼睛木然的從那些人的臉上晃過,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那麼的茫然,我默默的轉過身,朝著我的家走去。
還是那間小屋,窗戶裡透著淡淡的,橘紅色的光,雖然外面那麼陰寒的天氣,可那一點光卻是寒冬裡最溫暖的存在,曾經,我只要看一眼那光芒,就覺得心裡充滿了力量,全身都好像被溫暖了。
那曾經,是我最渴望的家。
可是現在,一步一步的走過去,每一步都好像千斤重,我那麼渴望的家,這一刻卻不敢去,不敢回,我不想毀了它,我真的不想,這是我用盡一切才得來的,我一生最珍貴的東西啊!
不管怎麼掙扎,我終究還是走到了門口,卻看到大門是敞開著。
屋子裡,站滿了人,剛剛在鎮上看到那不堪的一幕的人,幾乎都在,所有的人都圍在桌前七嘴八舌的說著什麼,屋子裡喧鬧得好像一場過於真實的噩夢。我僵硬的站在門口,聽著他們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三兒,我們真的沒騙你。”
“那個女人太下/賤了,她居然做出那種事,你一定不能饒了她!”
“是啊,我們親眼看見的,她跟那個袁公子在床上——”
屋子的中央,劉三兒抱著孩子,坐在那裡,雖然周圍的人全都在吵吵嚷嚷的對他說話,可他卻木然的坐著,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桌上的燭光,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也什麼都沒看見,整個人連靈魂都消失了一般。
這時,屋子裡有人回頭看見了我,立刻道:“看,那個女人回來了!”
我站在屋外,看著裡面那些人鄙夷的看著我,有人立刻道:“你還有臉回來?”
“淫/婦!把她拿去浸豬籠!”
我好像也什麼都聽不到了,只是站在門口,看著屋子裡的那個人。
似乎直到現在,劉三兒才突然明白外界發生了什麼,慢慢的轉過頭來看著我,那張端正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木然得讓人心疼。
這時,旁邊的村長立刻說道:“三兒,這樣的女人可不能再要了!”
“就是,你娶她的時候我們就不同意,你看現在,果然做出醜事來了吧!”
“休了她!”
在一片吵吵嚷嚷的聲音中,劉三兒慢慢的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平靜的說道:“各位,這是我的家事,請各位不要插手。”
……
“請回吧。”
那些人一下子啞口無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都嘆了口氣,便紛紛轉身離開了。
人走了,門也關上了,所有呼嘯的寒風都被隔絕在了外面,屋子裡只剩下我和他,還有他懷裡的離兒,孩子雖然小,還沒有自己的意識,但似乎那種動物的敏感也讓她察覺到了周圍的氣氛,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瞅著我們,微微的瑟縮的,往劉三兒的懷裡縮。
她,也在害怕嗎?
害怕失去什麼?還是害怕所有的夢都碎了?
劉三兒一直沉默的看著我,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的開口,原本清朗的聲音這個時候卻帶著異樣的沙啞,低沉的道:“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原本以為已經流乾了的眼淚,在這一刻又一次盈滿了眼眶,滾燙的感覺讓我心裡都酸澀了起來。
“……沒有。”
這兩個字,像是一道霹靂,突然從晴空落下,劉三兒那張被冰凝結的臉上,驀地出現了一道裂痕。
他的聲音,也在發抖:“你和他,早就有關係了,是不是?”
“是。”
說完這個字,我似乎也感覺到什麼東西徹底的破碎,胸口傳來的劇痛讓我連呼吸都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