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兒的眉頭一下子擰成了一個疙瘩。
正常來說,既然兩個村子分種耕地,自然是按照分地的多少來分稅了。我種一分耕地,交一成的稅,種十分耕地就交十成。可是看現在他們的樣子,地要給這些村民們種是可以的,但分稅的話,還有另一說。
劉三兒恭恭敬敬的說道:“草民愚鈍,還請各位官爺明示。”
“哈哈,好!”
那個府吏惡毒的笑道:“劉三兒,也別說哥兒幾個不給你們活路,交多少稅,讓你們自己來定,如何?”
自己定?什麼意思?
大家都疑惑不解,就看見那人一揮手,身後立刻有人搬來了一個碩大的箱子,放在他們面前的一張石桌上,他指著那箱子說道:“這裡面有十枚銅錢,就代表十成的稅。”
“……”
那個府吏繼續說道:“你只有一次機會。記住,你抓一枚,魯家村就只用交一成的稅,而你們就要交九成,你抓兩枚,他們交兩成你們交八成。但,如果你有本事抓十枚,那你們吉祥村可以免稅,所有的稅負就由魯家村來交!”
“……”
“哈哈哈哈,怎麼樣,劉三兒。我們對你們,可夠好了吧。”
抓十枚銅錢就可以免稅,這麼好的事,這些官員有那麼好心?
況且,如果劉三兒真的抓十枚銅錢,那所有的稅都讓另一個村子的人來交,如此沉重的賦稅,這樣的話他們該有多難!
我心有些發沉,周圍的人卻都已經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有的人已經拍手暗暗道:“這樣可太好了!”
“抓銅錢還不容易麼?這一下,咱們可以不用交稅了!”
看著眾人興高采烈的樣子,我沒有說話,只暗暗的發愁,不過他們的興奮也並沒有持續太久,當大家圍了上去,仔細一看那個箱子的時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劉三兒看著那個箱子,臉色也有些發白。
怎麼回事?
我和芸香相視一眼,都朝前走去。她好不容易扶著我走到石桌邊,我探頭一看,頓時也嚇了一跳。
那個箱子的周圍還圍了厚厚的木板,不知裡面裝了什麼機括,竟然有數十把尖刀在不停的輪轉,發出蒼蒼的聲音,無數道懾人的寒光從眼前閃過,刺得人眼睛都發疼。
透過刀刃,可以看到箱子的底部的確放了十枚銅錢,但要這樣下去拿,只怕一伸手,手就會被切下來!
一看到這個,我頓時怒氣升騰。
如果說之前,撞上那個傳播瘟疫的銅盒,看得出那些官吏在揚州的橫行霸道,這一回我看到的,就是他們魚肉百姓,草菅人命的狠毒了,居然弄出這樣的東西來整人!
有這樣的官員,南方怎麼可能不亂?
“怎麼樣啊,劉三兒?你這麼喜歡出頭,咱們就讓你當個大英雄。只要你能抓十枚銅錢,那你們可就免交稅賦了。就算你抓不到十枚,哪怕只抓上五個以上的銅錢,你們村子交的稅就少很多了啊!”
“……”
“不過,咱們還有個規矩,你只能伸一次手,只要你的手離開了這個箱子口,就不能再伸進去了,明白嗎?”
“……”
“當然,如果你小子沒這麼膽,那也就別談什麼改營生了。”那人惡狠狠的道:“漁稅銀子,該交的就得交!娘娘山的地,你們做夢也別想耕種!”
可惡!
劉毅讓他們開墾耕地,一定是讓這些漁民在枯水季節也有營生,可沒想到,卻變成了這些貪官汙吏公報私仇的手段了!
周圍的村民這下也亂了。
“怎麼辦啊?”
“這手一下去,還不切碎了?”
“可是,如果不種地,咱們幹什麼啊?”
大家說著說著,最後都把目光投到了劉三兒的身上。這個年輕人站在人群當中,一張輪廓分明的臉繃得鐵青,嘴唇也緊抿著一言不發,不管周圍的人怎麼擔憂焦慮,他只是盯著那刀箱出神。
芸香走到他面前,焦急的說道:“三哥,你可別犯傻,這樣一來手會斷的。”
旁邊立刻有人說:“那我們怎麼辦?怎麼活下去?”
大家又吵嚷了起來。我沒說話,只專注的看著那個刀箱,環顧了一圈之後,我走到劉三兒的身邊,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他回頭看是我:“你來了?”
我點了下頭,便看著那刀箱道:“你要去拿嗎?”
“……”他沉默了一下,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