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來這麼多錢?”
聽到我問這句話,不知為什麼,劉三兒的臉色倒有了幾分黯然,低聲道:“家裡是沒錢了,我去鎮上的當鋪裡當了個東西,才有一點錢。不過——”他說著,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似乎也不想再提,便擺了擺手,道:“沒什麼的,都過去了,你現在沒事不就好了。”
說完,對著我笑了一下。
看著他澄清的眸子,我突然覺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剛剛在裡屋,劉大媽對我說的那些話,許多戲文裡都會有那樣“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戲碼,雖然我並不覺得劉三兒會對我提那樣的要求,他也不可能是打著這個主意來救我的,但這些日子,他對我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不管怎麼說,我都覺得自己已經欠下了一筆還不清的債了。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個柔柔的聲音——
“三哥。”
劉三兒一聽,急忙走出去給開了門,就看見芸香穿著一身簇新的藍布裙子站在門口,一見他開門,臉頰笑得微微透著粉紅。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回到屋子裡,我也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微笑著道:“芸香,你來了。”
“啊,輕盈你也在啊。”
這話說得有些白說,但我也沒在意,只乾笑著站在那兒。芸香又關切的問劉三兒:“你的傷怎麼樣了?我說這兩天讓我來幫幫你,你又不肯。”
劉三兒爽朗的笑了起來,動了動那隻受傷的手,道:“看,真的沒事,不用擔心。大夫都說了,不要拿太重的東西讓傷口裂開就不礙事。我還打算明天去鎮上一趟呢。”
“你要去鎮上?那太好了,我們一起去吧。”
“你去做什麼?”
“我娘要帶著我去鎮上找算命的寫一封信,給我哥他們。”芸香高興的說著,看向劉三兒的眼睛水汪汪的,透著光芒。
劉三兒卻皺了一下眉頭:“何必要去找那個算命的,他寫一封書信要收二十文呢,多不划算。我幫你們寫不就好了。”
“可你的手——”
劉三兒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才想起自己還受了傷,頓時嘆了口氣。
我一直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這時上前一步,輕輕的說道:“如果不嫌棄的話,讓我來幫你寫吧。”
他們倆都同時轉過頭來看著我:“你——?”
“嗯。”
“輕盈?”劉三兒驚愕的:“你識字啊?”
“認得一些。”
劉三兒驚喜的笑了起來,說道:“你真厲害。我認識的人裡,還少有女子會識字的呢。”
他光顧著這麼說我,卻沒注意到旁邊的芸香臉有些發白,尷尬的低下頭去。我急忙打圓場:“芸香姑娘,你們要寫什麼,告訴我就好。”
“我回去問我娘吧。”說完,芸香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回頭看著劉三兒,想要說什麼,又覺得不知如何開口,只能輕輕的嘆了口氣。他聽見,立刻轉頭看向我:“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隨口問道:“你也念過書?”
他點點頭:“嗯。我小時候,爹孃送我去唸過幾年私塾。”
在我暫居吉祥村這些日子,發現這裡的人唸書的極少,整個村子似乎只出過一個秀才,現在也已經老去,他家裡堆著不少的書,居然都被家人用來點火燒爐子,也實在可惜,而其他大多數人都和芸香一樣是目不識丁的。
倒沒想到,劉三兒居然識字。
“我看這村子裡,好像沒有多少人唸書的。”
“是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爹孃會供我去唸書,明明他們自己都不認識字。不過我也沒念幾年,我還記得,先生剛剛講完《大學》,我就沒再去了。”
“為什麼?”
他淡淡一笑:“沒錢,念不下去了。”
我一愣,看到他雖然笑著,可那笑容並不像平時那樣爽朗,反而透著幾分淡淡的落寞。但,也只是一瞬間,立刻被他掩飾了過去,笑道:“不過也還好,幸好認識了幾個字,不至於當個睜眼瞎子,被那些貪官汙吏隨意糊弄了。你大概不知道吧,他們之前還欺負村裡的人,拿一些廢的公文來,要大家繳納一些亂七八糟的稅,幸好那會兒我剛從揚州回來,識破了他們的奸計。”
他說著,又咬牙道:“那些人這樣魚肉百姓,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看著他充滿憤怒的神情,我有些說不出話來。
南方的事,不是一朝一夕的,也不是他們這些平明百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