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的轉過頭去想看一眼睡在地上的劉三兒,想看看他,來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生活,一個可靠的丈夫,一個平凡的家庭,還有一份踏實的溫暖。
可一轉頭,卻發現他也醒著,人還翻來覆去的,好像有些焦躁一樣。
難道,是酒疹?
我輕輕道:“還癢啊?”
“咦?”他像是嚇了一跳,急忙轉過頭來看著我:“你還沒睡啊?”
“嗯,看你翻來覆去的,不舒服?”
“不,不是。”
“那你怎麼了?”
“沒——沒事兒。”
看他結結巴巴的,我蹙了蹙眉頭,問道:“到底怎麼了?”
他被我追問著,人卻好像有些靦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沉默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我是高興。
“……”我側著身扶著床沿,微笑著道:“高興什麼?”
這麼一說,他好像臉都紅了,撓了一下頭髮,才小聲的說道:“我都想不到,我們倆真的能成親。”
“……”
“那個時候,看著你摸摸索索的離開客棧,我還想,怕是這輩子都沒辦法再見面了。”
“……”
“後來,在河灘上救下你,我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
“輕盈,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不會明天早上一醒,你就不見了吧?”
我想要笑出來,也真的笑了起來,可是一笑,眼睛裡的模糊立刻變得滾燙,幾乎要滴落下來。
原來,他和我一樣,害怕這一切是場夢。
其實,每一個人都一樣,在追求幸福的道路上經歷坎坷,傷痕累累,但這些都不是真的苦,就算再苦,只要想著有幸福的那一天,就還是能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真正痛苦的,是得到幸福之後,發現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虛幻,那種失落和絕望。
看著我久久的沒有開口,劉三兒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正要縮回被子裡,我突然朝他伸出手:“三兒。”
“嗯?”
他看著我的手,愣了一下,但還是立刻明白過來,急忙伸手握著我的手。他的手很粗糙,指腹和手掌上全都是厚厚的老繭,被他握著有一種粗糙的感覺,卻同樣有一股屬於他的暖意從掌心透了過來,細細密密的浸入了每一寸的肌膚,讓我染上了他的氣息。
我鄭重的,一字一字的道:“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說著說著,自己卻好像也模糊了起來,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對他說,還是在對自己說,聲音明明是自己發出來的,卻好像遙遠的如同從天際傳來——
“我們,好好的過。”
劉三兒看著我,裂開嘴笑了,用力的點頭:“嗯!”
。
雖然說這一切不是夢,可嫁給劉三兒之後,每一天的日子就好像我過去做過的每一場夢一樣。
平靜而平淡。
雖然賦稅減了又增,給南方人落下了不少口實,可人如果真的要過,其實再難的日子也還是能過下去。
家裡突然多了兩張嘴,我和殷皇后,也著實讓他有些辛苦。從娘娘山下賃回的十幾畝地每天就要花大半天的時間耕種打理,閒暇時他也會下河撈一些魚,連著劈好的柴火一起,趁著初一十五到集市上去賣。
而我,新婚後不久也就重抄舊業,從繡坊裡接了一些活兒來做,因為穩定了,老闆也給了我一些好的活計,賺來的錢貼補家用,加上黃天霸給我的私房錢,日子鬆鬆緊緊的,也算過得去。
這樣的日子,比起之前,也許真的是雲泥之別。
過去,當我在宮裡成為嬪妃,享受榮華富貴的時候,是真的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在柴火堆裡打轉,可真正過上這樣的生活之後,卻發現這種生活一點也不陌生。從雲端落到泥地裡,反而踏實了,不會再擔心哪一步走錯,就會天崩地陷。
帶著一腿的泥,我也成了一個最平凡的主婦,每天早上送劉三兒出門之後,便開始做家務,到了中午跟婆婆和大姑(為了方便,劉三兒和我都這麼稱呼殷皇后)一起吃飯,有的時候劉三兒會回來吃飯,有的時候田裡農活太忙,我就會把飯菜給他送到地裡去。
這種生活,算不上安逸,更和閒適搭不上邊,有的時候還是挺累,可我的身體卻越來越好,之前流產後遺留的寒症,還有一些虛弱的症狀都沒有再犯,有的時候站在鍋臺邊守著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