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跟朕算了嗎?”
像是感應到了這句話一樣,馬車磕碰到一塊石頭,頓時整個車廂都劇烈的晃動了一下,我的心也狠狠的一跳。
咬了咬牙,閉著眼睛沒有動作。
卻有一隻手慢慢的伸過來,還沒有觸碰到肌膚就已經感覺到那炙熱的體溫,輕輕的撫上了我臉上的傷,那是被那些人撞到在地上磨出來的,還沒有結痂,被他這麼一碰,立刻痛了起來。
我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身上的傷好像被牽連著,都痛了起來,越來越痛,痛得我牙都咬不緊了。
就聽見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著,低沉中帶著暗啞:“你跟朕,算得了嗎?”
眼睛有些不爭氣的燙了起來。
他知道,我始終放不下,就算說了要和他算了,就算冒著大不韙的說不會再愛他,可我的心走不了,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女人生命的中的第一個男人就是特殊的,像是被打上了烙印一樣。
離開京城後,每一次想到他,我都會狠狠的弄疼自己,人是趨利避害的,只要想到他就痛,就可以不再想他,但我偏偏不爭氣,哪怕痛,也會想。
也許是因為,他給我的,一直都是痛。
想到這裡,我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我是側著身躺在軟榻上,他坐在我的身後,一隻手撐在我的面前,俯下身看著我的時候就好像將我禁錮在他的身下一樣,漆黑車廂裡只有他精亮的眼睛看著我,像是要將我的靈魂擒住一般。
我就這樣看著他,過了很久,才輕輕的道:“如果,我說是,你會怎麼對我?”
他的呼吸窒了一下。
輕撫在我傷口上的手指似乎也顫抖了一下,然後變得更輕了,輕得像是一陣風拂過去,說道:“你會說是嗎?”
“……”
其實,我想說是。
我的孩子就死在我的肚子裡,我的血也幾乎為他流乾,我變成過連自己都鄙夷的女人,也被那樣的女人虐打得幾乎生不如死;而我和他之間,發生的,還沒發生的;說明了的,還沒說明的,都太多了,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
我和他,其實不要繼續下去,也許對兩個人,對所有人都好。
更重要的是,我不會忘記,他南下還為了誰……
我應該說是。
看著我眼中的流光,他似乎也明白了什麼,輕撫過我臉的那隻手慢慢的向下環住了我的腰,輕輕的低下頭,貼在我耳邊說:“朕不會讓你說‘是’。”
“……”
“朕,不會再讓你受傷害,會好好對你。”
“……”
他停了一下,加重口氣道:“我們從頭開始。”
“……”
淚水是從心裡湧出來的,好像洶湧的狂潮一般,將喉嚨也堵住了,那個字怎麼也說不出來,只有滾燙的淚汩汩而出,浸溼了我的臉頰。
他俯下身,用力的將我抱在懷裡,滾燙的唇輕輕的落在了溼潤的臉頰上,很快也沾上了我的淚,他似乎也感覺到了那種鹹澀,輕輕嘆了口氣,躺在我的身後,將我更用力的抱在了懷裡。
。
馬車是什麼時候回到州府的,我已經不知道了,只迷迷糊糊的感到自己被一雙手裡的手臂抱著,那具胸膛也格外的溫暖,暖得幾乎燙人。
我在那樣的體溫裡,安靜的睡著,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一室明亮。
頭頂是簡單的帳子,白茫茫的一片讓人看著一時也有些茫然,我睜大眼睛看著正發愣,似乎還沒有從那夢境中醒過來,就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像是穿過夢境一樣又一次在耳邊響起——
“好一點沒有?”
我驚了一下,轉過頭,就看到裴元灝坐在床邊,低頭看著我。
這裡,是我的房間,可坐在床邊的,卻是他。
不是夢……
我的心裡湧起了一種說不出是悲還是喜的感覺,傻傻的看著他,像是恍如隔世的相見一般,他看著我的眼神卻很安靜,安靜得好像我們之間的那些過去,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然後他伸手,輕輕的撫了一下我的臉頰。
我張嘴,喉嚨卻因為太久沒有說話兒乾澀的厲害,只能勉強說出幾個字:“我怎麼了?”
“你又發燒了,御醫說你的身子很虛,還要好好的靜養。”
“……哦。”
“朕已經吩咐下去了,你就在府裡好好的養傷,哪兒也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