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著盒子一步一步的走過去,這段路並不長,卻走得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艱難,好像手上這盒丸藥就有千斤重,壓得我呼吸都幾乎不能進行,每一步都都可能將我拖垮。
但,路終究還是有盡頭。
我終於走到臺階下,抬頭看著眼前緊閉的大門,明明裡面傳出了很多聲音,宮女們來回奔走的聲音,太醫哆哆嗦嗦說話的聲音,還有嘩啦啦的水聲,可我聽著卻覺得有一種異樣的安靜,或者說寂靜,雖然那麼多聲音,卻什麼都無法讓我聽清,耳朵裡呼呼的,像是血液在瘋狂的奔湧一般。
只有那個人的呼吸,穿透了門窗,一起,一伏,都清晰的響在我的耳邊。
我死死的咬著下唇,就聽見裡面傳來了御醫焦急的聲音:“藥呢?”
“趕緊啊,去拿來!”
裡面傳來了人急促的腳步聲,然後大門被一下子開啟了,一個小宮女慌慌張張的正要跑出來,一看就看到我和我手中的盒子,愣了一下才道:“青姑娘?”
她們對我當然也是熟悉的,卻沒想到我會來這裡送藥,一時沒了反應。
我開口,聲音還有些啞:“我來送藥。”
“哦?哦……”
她急忙側身讓開,我捧著盒子走了進去。
屋子裡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和壓迫人的煞氣。
裴元灝坐在屋子中央的桌邊,一手放在膝蓋上,一手放在桌上,冷凝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也沒有任何溫度,散發著那種煞氣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好像要將整間屋子都凍成冰一般。
沉黑的眼睛一直盯著內間。
隔著一層紗幔,隱隱能看到內間那張奢華無比的大床上,南宮離珠正靜靜的躺著。蒼白的臉被明黃色的錦緞映襯著,越發顯得無血色,近乎透明的剔透感讓她整個人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臉上的血汙已經被擦乾淨了,細小的傷口沒來得及處理,絲毫無損她的美,隔著紗幔看這樣的美人,只會更美,更讓人想要捧在手心裡憐惜。
我慢慢的走過去,將藥奉到一位御醫的面前:“這是藥。”
那御醫不耐煩的回頭剛想說什麼,一眼看到是我,臉上的表情頓時變了幾變,裴元灝聽到我的聲音便轉過頭來,平靜的臉上一瞬間似乎閃過了什麼。
但,不等我看清,已經回覆了平靜。
他起身走到我面前,微微蹙眉低頭看著我,道:“誰讓你來的?”
“奴婢,是過來送藥的。”
“回去!”
“……”
我抬頭看著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就在之前,這張臉還埋在青絲裡對我溫柔的笑,那單薄而滾燙的唇還吻過我的肌膚,可現在,一切都像是突然變了,如此陌生。
“回去!”
他又說了一句,見我還不動,他的眉毛皺得更緊了,微微磨了一下牙道:“你到底——”
話沒說完,內間傳來了一聲很輕的嬌吟。
我和他同時轉過頭,就看見床上的那位美人微蹙黛眉,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過的表情,纖長的羽睫微微顫了一下,慢慢的睜開了那雙秋水般的眼睛。
他一聽臉色立刻又變了,急忙轉身拂開紗幔便走了進去,裡面的三位御醫唬得急忙退出來跪倒在地,也不敢再說話。
他走到床邊,低頭看著床上的人。
這個時候南宮離珠已經清醒過來,也睜著眼抬頭看他。這是真的近在咫尺,也許比過去我見過的任何一次,都更近,近得他只要一伸手,就能觸碰到這個人,也近得她只要一起身,便能進入他的懷抱。
可兩個人,誰也沒動,好像那一段距離不是誰造成的,而是從一開始,就應該會在他們之間的。
不知過了多久,裴元灝終於抬起手,探向她的臉。
就在他的指尖離那張絕美的臉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南宮離珠將頭一偏,避開了他的手。
“別碰我。”
她的聲音很淡,聲線柔和得像是拂過臉上的春風,但這陣春風卻像是從雪山吹來的,雖然柔,裡面卻是冰雪的冷意。
他的手指像是僵在了那裡。
周圍的幾個御醫和侍奉的宮女全都變了臉色,左右看看,立刻爬起身來,退了出去。
我覺得我也應該退出去的,人是趨利避害的,而我已經明明白白的感覺到,留下來對我沒有絲毫的好處,可兩條腿不僅是重,更像是已經被釘在了這裡,怎麼挪也挪不動,只能傻傻的站在紗幔的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