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裡光線很晦暗,可當走上去之後,眼前便是一片光明。
寬敞的三樓還是和之前一樣,佈置得精緻典雅,敞開的窗戶像一個巨大的畫框,把揚州城最美的景色都收於眼底。
當走完最後一級臺階的時候,我的心都跳了起來,可是一抬頭,卻看到一群熟悉的身影坐在屋子中央,並沒有靠近窗戶,裡面也沒有我回憶中的那個身影。
其中一個站起身朝著我們走過來:“嶽姑娘。”
“莫大哥……?”
我一時也有些愕然,沒想到他居然在這裡,再看看站在桌邊的那幾個,幾乎都是那天被裴元灝放走的,還有在當初回生藥鋪熟悉的臉孔。
心念一轉,立刻明白過來。
他們是在這兒等我,而等我,必定是有話要跟我說!
原本水秀笑嘻嘻的陪著我走上來,可一看到這個場景就不對了,尤其當看到這個身上滿是剽悍之氣的男子走過來,她也給嚇著了,抓緊我的手臂:“姑——姑娘,他們是——”
“水秀,沒事的。”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出聲,朝著轉頭笑著向那人道:“莫大哥怎麼也在這裡?”
莫鐵衣看了水秀一眼,對我說道:“咱們也是實在沒辦法,皇帝把你看得太嚴了,兄弟們費了好幾天的勁,都沒能靠近你的屋子,也只能趁著今天你出來,跟你碰個頭。”
我這才想起來,裴元灝說要派人來看著我,雖然是把申恭矣的人給唬走了,卻也讓他們止了步,於是抱歉的笑了笑:“辛苦你們了。”
“沒事,過來坐吧。”
我便慢慢的走過去到屋子中央的桌子旁坐了下來。
要說剛剛還不明就裡,聽了我們的話之後水秀就明白了過來,她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景,一臉驚恐的跟在我的身後,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們。
莫鐵衣也坐了下來,開口之前卻又看了水秀一眼:“她——”
“沒關係的。”我說道:“水秀一直跟著我的。”
“哦……”
莫鐵衣點了點頭,便也不再說什麼了,正好那掌櫃的也走了上來,卻是讓小二給我們送來了茶點,比不上之前黃天霸在的時候送來的,卻也做得精緻,香氣撲鼻,送來東西之後,他們也目不斜視,轉身便平靜的走了下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看來,這個勢力在南方到底滲透了多深,真的遠超我們的想象。
我看著那掌櫃走下去,便回頭對莫鐵衣他們笑道:“莫大哥在這裡等我,不知道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莫鐵衣看了我一眼,卻是看著我臉上還沒有散去的傷,嘆了口氣:“你,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了。”
“咱們回去,也聽說了法場上的事。”他一個大男人,卻有些扭捏了起來,半晌才說道:“多謝。”
我笑了笑。
之前之所以敢跟裴元灝說那些話,也是看在莫鐵衣他們還在,這些人雖然沒有跟著黃天霸走,但我知道,他們都多少受過黃天霸的影響,不是那種一味鬥狠不知進退的人,經過了這件事,相信他們也會有一定的感悟。
他喝了一口茶,將杯子慢慢的放到桌上,手指捏著杯沿一直沒有放。
過了很久,莫鐵衣抬起頭來看著我:“你上次說的,是真的嗎?皇帝這次南下,真的是為了廢黜南方的賤民籍?”
我點點頭,說道:“其實在很早之前,皇上就有這個心思了。”
“哦?”
“在登基之初,皇上就跟我說過這件事,只是,南方的一些制度施行不是一天兩天,貿然修改會造成朝政很大的動盪,所以他一直想找一個契機。再加上——”我看了他們一眼:“敢往南方走的官員,真的不多了……”
莫鐵衣他們一聽,臉色都有些難看了起來。
劉毅死了之後,他的靈堂前聚集了許多的老百姓磕頭,聽說是因為在當初裴元灝治理了這裡的疫病回京之後,劉毅便南下,沒多久就遇刺了,可他遇刺的當天,州府卻頒佈了他減收當季人頭稅的指令,這一點就令所有的揚州人感激不已,而莫鐵衣他們出獄,自然也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麼。
有的時候,如果不那麼衝動,用流血來解決問題,可能,事情完全會是另一種形態。
而我想,勝京的人之所以現在這麼大的動作,想必當初劉毅減收人頭稅的指令,就已經讓他們大為不滿,也看出了朝廷想要與南方和解的意向。
莫鐵衣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