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那句話之後,山洞裡再沒有一個人的聲音,除了外面潺潺的流水和林間的鳥鳴聲,一切寧靜得彷彿這一刻的心跳,有一種暖得如三月春風的氣息在周圍彌散開來。
我只覺得,連心裡,都暖透了。
輕輕的往他身邊更挪近了一些,半依偎,也是半擁著他,但不管是我靠在他身上,還是他靠在我的身上,都一點也感覺不到負擔,甚至——身上那些曾經的傷痛和不堪的記憶,在這一刻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只有這一刻,他的溫柔,才是真實的。
他似乎也能感覺到我這種近乎貓咪一般的黏人的親暱,恨不得把身子都融化到他身上去,低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什麼,只用下巴輕輕的摩挲著我的頭頂,讓我更深的貼合進他的懷抱裡。
兩個人就這麼坐著。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放開了他,重新忙碌起來。
氣氛雖然難得的寧靜、旖旎,可我們的現狀也不容樂觀。他後背的傷不容易好,而額頭上的傷也不輕,雖然男人不在乎皮相,但破了相終究不好看。我又給他處理了一番後背的傷,然後將收斂傷口消腫的藥草嚼碎了放在手心,抬起他的下巴,小心翼翼的給他敷在了額角。
藥一敷上去,就聽見他“嘶”的吸了一口涼氣。
看著他微微蹙起的眉頭,明知道他是疼的,我反倒笑了一下:“知道疼了?”
他疼得牙都咬不緊,微微哆嗦的:“你當我是石頭變的?”
“我還真的以為,你是個鐵石心腸呢。”
說到這個,他的臉色也凝重了一下,抬眼看著我有些黯然的眼睛,輕輕道:“你怪我沒有事先告訴你?”
“……”
我沒說話,只是手上更用了點力氣。
他的眉心一蹙,看得出他很痛,卻沒有再叫痛,只是默默的忍耐著。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慢慢說道:“我以為,你會懂。”
我的手顫抖了一下,停下來,看著他。
兩個人本來就依偎著,這樣近的距離,我幾乎能數清楚他每一根睫毛,隨著心跳顫抖著;也能感覺到彼此的氣息吹在臉上,帶來一陣溫熱而淡淡的酥麻感,一直蔓延到了心裡。
我以為,你會懂。
其實……我也以為,我會懂。
曾經有人說過,我是個最懂事的女人,可以最清醒的判斷是非和輕重;本來,我明白他是個什麼人,也應該比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更瞭解他,相信他。
我應該相信他的,可是,我沒有。
不單沒有相信他,我甚至懷疑他——
想到這裡,我閉上了嘴。
氣氛變得有些沉悶了起來,我還是小心的幫他敷了藥,撕下一片襯裙來幫他包紮好,然後輕輕的擦拭著傷口周圍。做著一切的時候,我沒有說話,他也沒有,但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我,這樣的沉默中,他反倒似有些不安,輕輕說道:“你是不是有很多話想要問我。”
“……”
“你問吧,我都會說的。”
我的手在他的傷口上停了一下,慢慢的看向他的眼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是說——”
“你們跟皇帝的計劃。”
我想到的,應該是他接任輕車都尉前後,那段時間他與皇帝來往甚密,經常出入御書房,還有傅八岱,他明裡暗裡給裴元灝出的那些陰損的主意,應該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就已經決定要除掉申恭矣和他的勢力了。
可他的回答,卻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在老師進京之前。”
“什麼?”
看著我驚愕的樣子,劉輕寒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其實之前皇帝給老師的聖旨,老師聽了就扔,都沒有在意過;但皇帝后來又下了一張帖子,用的是老師故友女兒的名義,在那張帖子裡,還有一封密信。”
我愕然大驚,裴元灝後來給傅八岱下的帖子,不就是當時我給常晴出的主意,用劉昭儀的名義下的嗎?
我突然有點明白過來。
那張帖子用劉漓的名義,不過是個面子上的說法,但再是紆尊降貴,傅八岱跟她連萍水之交都算不上,斷然不會為了她的面子而赴京;只是,因為是劉漓的帖子,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才會放鬆警惕,卻沒想到,這一切不過是個障眼法。
真正起作用的,是裴元灝的密信!
我急忙問道:“密信上說的,就是這些事?”
“嗯。”輕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