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後,看著那屋簷下的雨水,淡淡道:“花開當折無人折,一夜飄零落天涯。”
聽到我的這兩句話,他蒼老的臉上微微有些怔忪,那雙原本清亮的眼睛也在這一刻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霾,沉默了一下,才慢慢的回過頭來對著我,微笑著道:“原來,你還在生老夫的氣。”
“……”
我低著頭沒說話,眼眶卻有些發熱。
也許,因為我的上半生都是被自己一手斬斷的,原本以為可以乾淨利落、不計愛恨,絕不拖泥帶水,走到今天卻突然發現,原來還有一條遊絲,不管相隔萬里,還是將我緊緊的系在西山凜冽的風中。
這一下,兩個人相對,就再沒有可說的了。
屋簷上滴落下來的雨水,越發的密了,滴滴答答的聲音並沒有讓這個宮殿變得熱鬧,反倒,連相對的人的呼吸,都顯得突兀了起來。
而這時,旁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隨著雨水叮咚,慢慢的朝著我們走了過來。
還沒回頭,就聽見那個清朗熟悉的聲音道:“老師,我把——”
話沒說完,這個聲音就頓住了。
我微微一悸,轉過頭去,就看見長廊上矗立著一個熟悉的,消瘦的身影。
他穿著一身天青色的長衫,在這樣靜謐雅緻的大殿中,顯出了一種和大殿幾乎融為一體的安靜雅緻來,手裡抱著好幾本枯黃的書,一看見我,倒是愣了一下。不過,一時間的無措之後,他還是大大方方抬起頭來看著我,笑道:“嶽大人,你怎麼來了?”
“……”我勉強的做了一個笑容,上前對他施了一禮:“輕寒先生。”
以為自己可以和他一樣,平靜的相對,可一開口,聲音沙啞得他也微微變了臉色,下意識的道:“你,不舒服?”
“……沒,沒事。”
氣氛不由的就有些尷尬了起來,還是傅八岱轉身對著他:“你去哪兒了?”
“老師說,今天要錄這幾本書,所以我去翻出來了。”
“哦,那你就交給嶽大人吧。”
“是。”
他抱著那些書走了過來,我接過了他手裡的那幾本冊子,就聽見傅八岱說道:“嶽大人,今日要抄錄整理的這幾本,是僅存的孤本,還望大人仔細。”
我點點頭:“是。”
。
他交給我整理的古籍有三四本,類別也不盡相同,有《神效集》、《墨說》等,都是一出世便能驚天動地的文策,我小心翼翼的捧著,到了他平日講學的地方,坐在最末一排,便低頭開始抄錄起來。
不一會兒,來上課的人便陸陸續續的進了門。
除了念深,還有經過帝后親自挑選的其他五六位重臣之子也在這裡聽課,屋子裡桌椅原本就只有七八套,等劉輕寒最後一個走進來的時候,倒是愣了一下,四下看看,便沉默的走到我旁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我對著他笑了一下,他也笑笑。
然後,我便低著頭,專心的抄錄,可今天的手卻有些不聽使喚,提筆寫字就跟吃飯睡覺一樣平常的事,我第一次做得有些艱難,過了半堂課,才錄了百餘字,都不敢回頭去看,有多少錯處。
這時,就聽見傅八岱道:“輕寒,這個對子你來對。”
我下意識的抬起了頭。
只見劉輕寒坐在那裡,也像是大夢初醒一樣,睜大眼睛看著他,過了半晌才慢慢的站起來:“啊?”
“啊什麼?老夫剛剛說的這個對子——移椅倚桐同賞月,你來對下句。”
“……”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這是個老對子了,說難不算難,但也曾經考倒過不少人,劉輕寒雖然跟了傅八岱兩年多,到底是個半路出家的,傅八岱出這樣的對子來考他,也真的強人所難。
果然,他的眉頭也皺緊了,站在那裡冥思苦想,卻怎麼也想不出來。
傅八岱走到案前,摸出了一支戒尺。
一看到那戒尺,劉輕寒的臉色微微有些僵了起來。我也看了看周圍,這裡聽課的幾個孩子,都不過十來歲的年紀,他站在這裡可謂突兀得很,這麼大的人了,還當著一群孩子的面捱打,就不僅是突兀,簡直是丟人了!回想起之前念深說,傅八岱還照著他的臉,把臉都打破了,我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他似乎也很著急,可越急越想不起來,鼻頭都冒汗了。我想了想,低著頭,衝他小聲的咳了一聲。
他立刻轉過頭來看著我。
我用毛筆指著一旁閒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