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二月紅看起來倒是很富貴,一樓坐著喝酒聊天的放眼一看,都是些有錢的商賈,一個短打扮的都看不到,那店主走了上來,看了看我,便朝著袁易初俯身一拜,壓低聲音道:“欽差大人。”
我轉頭看了一眼袁易初——原來,他是欽差。
我的身體不好,除了那天學子的事,也很少過問他的公務,只是隱隱知道他應該是個高官,卻也沒有想到他的官銜竟然這麼高,難怪住在州府的別館,揚州各級的官員來來回回的跟他請安,也不見他有什麼好臉色對那些人。
不過,連我,他都沒有告訴,周圍的人也極少提到他的身份,這個老闆倒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袁易初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挑:“你們的訊息倒靈通。”
“不敢,大人光臨蓬蓽生輝,我等有失遠迎,恕罪。”
他淡淡的一揮袖,沒說什麼,老闆立刻回身吩咐道:“樓上,雅座伺候。”說完,便迎著我們往裡走去,雖然我們也是坐著馬車前呼後擁的出行,但來二月紅的大概都是些達官貴人,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我們,老闆帶著我們往樓上走去。
我跟著袁易初往上走,看著周圍的佈置,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輕輕道:“我們以前,來過這裡嗎?”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道:“我們說過,要來這裡。”
“哦?”
說話間,我們已經到了二樓,這裡比一樓佈置得還要精緻典雅,也許因為袁易初要來的關係,這裡一個人也沒有,安安靜靜的,我們便坐到了靠窗的一個位置,可以將揚州的美景盡收眼底,那老闆安頓好我們,便轉身吩咐上菜。
我也是被關久了,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整個人都興奮得不得了,扶著圍欄往下看著,這個時候已經快入春,整個揚州融入一片淡淡的雲霧中,柳芽出挑,鶯燕翻飛,人坐在床邊,好像也置身在畫裡,我高興的說道:“你看,景色真美。”
“嗯。”
他也和我一起看著,我的目光慢慢的看向遠方,運河中已經有一些小船開始慢慢的移動,出了港口,遠遠的能看到有人站在船頭,猛地一揮手,水面立刻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水花——是漁夫在撒網捕魚。
袁易初見我看得出神,輕輕道:“你在看什麼?”
我卻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聲音,腦海裡彷彿出現了一片水光,能聽到一個人清朗的笑聲,瀲灩的光芒中,似乎還能看到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笑得十分幸福,耳邊能聽到潺潺的水聲,鼻尖也能聞到水汽中的魚腥味,雖然不好聞,卻是那種最樸實的,生活的味道,讓人覺得那麼平靜自然。
“輕盈!”
耳邊突然響起了袁易初的聲音,我轉頭一看,他拍著我的肩膀,低頭看著我:“你怎麼了?”
“我……”我看著他,人卻有些迷糊——剛剛我看到的場景,是夢嗎?
還是,我曾經經歷過的?
他看我還迷糊著,便道:“菜已經送上來了。”
“哦?哦。”
我這才勉強回過神,低頭看桌上送上來的菜品,每一樣都是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指大動,我笑著拿起了筷子,就聞到了一股異香,是一碟油亮紅嫩的菜品散發出的,店主站在一旁說道:“這一道,便是大人要點的龍涎香燴鸚鵡舌。”
袁易初道:“當初你跟我說過,這裡的菜,這一道最特別,還特地說,要和我一起來吃。”
“是嗎?”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起一旁送上來的銀刀和銀鉤,小心的剖開舌肉,用銀鉤勾出了裡面的軟骨,然後放到袁易初的碗裡:“那,你先吃。”
他手裡原本捏著筷子,這個時候愕然的看著我,又看了看店主。
那店主立刻陪笑道:“大人和夫人果然是簪纓世家出身,不同凡響。這道菜在揚州有幾百年了,也不是尋常人能夠吃得起了,人常說‘三代方知吃穿’,又豈止是三代而已?現今揚州城裡的大戶,最早的族譜也只能追述上幾代,根本不懂這道菜的用法。”
我笑了笑,沒說什麼,繼續勾出了一條軟骨,自己一吃,果然是鮮嫩爽脆,妙不可言,轉頭看看袁易初,他卻只是看著我,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我笑道:“夫君,你不吃在想什麼?”
“……”他低頭夾起那條軟骨,放進嘴裡一嚼,我問道:“味道怎麼樣?”
他點點頭:“不錯。”
我笑了笑,繼續吃起來。桌上的菜品種倒是很多,我平日跟他一起用飯,也知道他的口味,喜歡吃牛羊肉,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