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大部分人也一眼就看得出來,裴元珍是藉著我打壓尤木雅,或者是南宮離珠的安排,可我心裡很清楚,她不是。
她不是要打壓尤木雅,也不是要跟南宮離珠過不去。
她的目的,是我。
傾國傾城的貌不該賞賜,七竅玲瓏的心該賞,賞什麼?不言而喻。
她是希望裴元灝冊封我,只要我成為了皇帝的妃子,我和輕寒之間就要徹底了斷,這樣一來,她認為她和輕寒才有可能。而皇帝的後宮嬪妃晉升是不能太過頻繁的,否則即使是皇帝的家事,朝中也會有御史大夫諫言,所以她不希望這個機會落到尤木雅身上,而直接為我“出頭”。
一陣冷汗在額頭上浸得透心涼,我微微的瑟縮了一下,低頭看著那張怡然自得的笑臉,只覺得手指痙攣得都快要握不緊了。低頭看向大殿上時,輕寒的一雙手都放在桌上,用力的握著拳頭,關節掙得發白。
即使他極力的壓抑,也掩飾不住眼中的怒火。
眼中含怒的,也不止輕寒。
尤木雅回頭看著長公主的時候,那雙野性十足的眼睛裡也分明透著怒火。
不知道她是蟄伏了多久,才搭上了麗妃這條線,有機會在皇帝面前一展舞姿,卻沒想到,初次獻舞就遭到了打壓。
雖然在後宮,這樣的事實在太常見了,可她怎麼也想不到,打壓她的甚至不是那些爭寵的嬪妃,而是長公主,急忙抬頭看向大殿上的皇帝。
裴元灝在聽到裴元珍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彷彿僵了一下,所有人都看向了我,但他卻始終坐在那裡,沒有回頭,只是放在桌沿的手微微的捏了一下,半晌,微微笑道:“御妹的話,也有些道理。”
尤木雅一聽,臉色就沉了下去。
南宮離珠的臉上並沒有什麼太明顯的變化,但那雙眼睛裡,卻閃過了一絲不知是喜是悲的流光。
裴元灝已經抬起手來,輕輕一揮:“退下吧。”
尤木雅跪在那裡,用雪白的牙齒用力的咬了一下下唇,雖然她肌膚黝黑看不出來,但也能猜到她一定氣紅了臉,忍著氣俯身一拜,起身便領著那些宮女們轉身往外走去。
在路過裴元珍面前的時候,她狠狠的看了她一眼。
裴元珍半垂著頭,嘴角還掛著一點淡淡的笑容,等那些人全都走出去之後,才慢慢的抬起頭來,看向了一直蒼白著臉站在常晴身後的我。
她已經“擊退”了尤木雅,那麼下一步就是——
連常晴都有些坐立不安的稍稍側了一下身子看著我,她是明眼人,自然已經看透了這其中的利害,要怎麼對付裴元珍,我和她之前也都沒有想過,她也在看我的反應。
出乎她的意料,我什麼都沒有做,就這麼漠然的看著。
只是在那些獻舞的宮女最後一個都走出了大殿的時候,我慢悠悠的轉過頭去,對上南宮離珠的目光,淡淡的笑了一下。
她的眉尖一下子豎了起來。
我什麼話也沒說,臉上還是保持著一點淡淡的笑意,調過頭去平靜的看著大殿下有些緊繃的人們,南宮離珠的目光閃了閃,臉上便堆著笑對裴元灝道:“皇上,臣妾還安排了其他的歌舞,今天年宴,就不要想其他的,好好休息玩樂才是。”
裴元灝轉頭看著她,也笑了笑:“愛妃說得對。”
他這麼一說,南宮離珠立刻迫不及待的拍了拍手掌,大殿上立刻又響起了鼓樂聲,另一組舞者踩著優美的旋律翩翩起舞,進入了大殿。
這樣一來,裴元珍再要說什麼,也已經說不下去了。
眼看著那些舞者走上來,她也只能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看了看我和南宮離珠,目光又看向了她對面的人,彷彿還有些不甘。
不過,歌舞一起,大殿上的氣氛也就不同了。
畢竟是過年了。
宮女們成隊的進入大殿,為席間的滿朝文武斟酒佈菜,不一會兒,冰冷的空氣裡就瀰漫著美酒清冽的冷香,裴元灝手中拿著杯子,一舉杯:“請!”
大殿下群臣全都起身,紛紛舉杯道:“謝皇上。”
一杯酒下去,所有人的臉上都多了一點紅暈,氣氛也慢慢的開始好了起來。
我在宮裡也有些年頭,但卻從來沒有參加過這樣的年宴,眼看著皇帝皇后的桌案上滿滿的布了幾十道珍饈佳餚,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其他的那些嬪妃也紛紛舉杯,即使平日裡臉色不怎麼好看的,這個時候在皇帝面前也做出親熱的模樣,談笑共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