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門口,一看見我們,腳步猶豫了一下,但裴元修已經平靜的站起身來:“您來了。”
“嗯。”
那人點了點頭,慢慢的從門外走了進來,一直走到床邊低頭看了看我:“丫頭,還記得我嗎?”
一看清那張蒼老的,滿是皺紋的臉,我都呆住了,怔怔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有些不敢置信一般的開口:“藥……藥老……?”
他笑眯眯的:“別來無恙。”
“……”
我保持剛剛驚呆了的表情,幾乎有些傻乎乎的抬頭看著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藥老!
藥老在這裡,和裴元修在一起?!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為什麼和裴元修在一起?而且這個情況——在下江南之前,甚至在剛剛知道江南六省叛變的時候,我就已經猜測過無數次這邊的情況,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眼前這個局面。
對上我驚愕不已的眼睛,藥老倒並沒有什麼驚訝的,只是神情中多少有了些尷尬,他回頭道:“我要給她施針,你先出去吧,外面不是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你處理的?”
裴元修站在旁邊,又看了我一眼,這才點點頭:“嗯。”
說完,對著我微微笑了一笑,便轉身走了出去,還關上了門。
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句話,卻似乎已經是無比熟稔才會有的默契,我一直靠坐在床頭,看著藥老慢慢的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慢條斯理的從懷裡拿出一包銀針擺在一邊,然後小心的給我診脈。
他的手指粗糙而有力,扣在我脈門上的時候仍舊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的溫暖鎮定,只是他一直低著頭沒有看我,那張蒼老的臉上神情平靜,卻似乎隱隱帶著頹意。
我終於開口道:“藥老……”
“嗯?”
“您,為什麼在這裡?”
“老夫的根,本來就在這裡。”
“那他呢?他的根應該是在京城,為何可以在江南六省,您的地方紮根?”
那只有力的手也微微有了一絲顫跡,我看著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的抬起頭來望著我,嘴角勾起了一點無奈的,又似乎是欣然的笑意:“你這丫頭,不好糊弄啊。”
“……”
“不錯。”
他點了點頭,只說了這兩個字,我並沒有說出我是怎麼猜想的,他也沒有肯定我的某一個猜想,但這個時候,我卻已經完全明白了過來。
我早應該想到,或者說,我早應該注意到!
殷皇后原本就跟召烈皇后是一樣,是被派到宮中的,藥老就是薛氏一族的人,他當然會知道殷皇后這個人,當初在黃天霸的別院裡,他跟裴元灝要一個人,要的就是已經發瘋的殷皇后;而殷皇后已經瘋成了那樣,除了劉三兒誰都不肯親近,卻一眼就認出了他,還那麼順從的跟他走!
他們倆,應是早有前因,亦有前緣。
還有趙淑媛!靜虛說當年她知道了一個秘密,被殷皇后抱走了她的孩子,要她閉一輩子的嘴,我猜了那麼多,卻獨獨沒有想到這最可怕的一點!
這就是她發現的那個驚天秘密!
裴元修——是藥老的兒子!
只這樣一想,我頓時覺得全身一個寒戰,手都顫抖了一下,再看向藥老的目光中,多少透出了一絲驚惶和不定。
裴元修是他的兒子!
前朝太子,那個讓朝野盛讚,有著無比賢德之名的太子,竟然不是太上皇的親骨肉,而是他的兒子!
我真的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信,如果不是這樣,裴元修何以有什麼立場跟他在一起。之前我一直在懷疑,慫恿申恭矣叛亂的人不應該是藥老,因為這樣做對他並沒有什麼好處,可長江南岸建立的這個違逆的武裝勢力,如果不是藥老,我也想不出第二個人能在江南有這樣深的勢力,這樣廣的人脈。
現在看來,我才終於明白,因為裴元修是他的兒子,那麼他的出發點和做法就完全和宗門的那個藥老不一樣了,他要為自己的兒子,創造一個安全的環境,甚至一個理想的明天!
還有當初,太上皇的那個遺詔,其實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遺詔對裴元修是不利的。他明明已經是太子了,又早有賢德之名,繼任大統天經地義,可裴冀一反常態,遺詔對他隻字不提,不僅扯出了一個不為世人所知的皇長子裴元辰,還扯上了“德者居之”,分明已經將他排除在了繼任者之外。
而現在我就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