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要論口舌的功夫,韓子桐向來不是我的對手,看來她自己也是明白的,所以對完這兩句話之後,她的臉色沉沉的,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反而是我問道:“令姐——若詩小姐,現在怎麼樣了?”
這話一出口,卻像是用針紮了她一下。
她整個人都戰慄了一下似得,瞪著我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笑了起來:“到底是在一個屋簷下的,若詩小姐身體不適,我問一下不為過吧。”
“一個屋簷下?”聽到這句話,她立刻冷笑了起來:“誰跟你是一個屋簷下?”
“……”
“這是誰家的屋簷,你可弄清楚了沒有?”
我的臉色頓時僵了一下。
如果說我剛剛的問候,只是讓她想多了而被刺到,那麼這一句話,無疑是此刻,此地,對我最準的一刺。
但顯然,她還覺得不夠——
“你以為下人叫你一聲夫人,你就真的是這裡的夫人了?”
“……”
“我若要他們變成啞巴,你就連這一聲‘夫人’都得不到,你還真的覺得你是這裡的夫人?”
“……”
“有哪一個‘夫人’是像你這樣的?”
我的笑容僵著,但也還是微笑著,直到這個時候才輕輕的嘆了口氣,說道:“子桐小姐何必如此劍拔弩張的?我不過是問候了一句令姐而已。”
“哼,你問候我姐姐?你有那麼好心問候我姐姐?”
說到這個,她似乎更是怒火中燒,眼中的盛怒之意幾乎已經掩飾不住,走到我面前來怒目瞪著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
她直直的看著我的眼睛,恨恨的說道:“你以為不和元修同房,不給他生兒子,就能壞我姐姐的事?就能拖著元修一直不娶我姐姐?”
“……”
這一次,我的笑容沒能堅持下去。
而看著我漸漸消失的笑容,和慢慢冷起來的眼瞳,韓子桐反而笑了,她走到我面前來,一字一字的說道:“有一件事你大概還沒有意識到吧,在你到江南之前,在你嫁給元修之前,我的姐姐,和元修,已經一起患難與共很多年了。”
“……”
“他在江南好的時候,壞的時候,都是我姐姐陪在他的身邊。”
“……”
“你有什麼資格,讓這裡的人叫你‘夫人’?你有什麼資格,讓元修只有你一個女人?你有什麼資格,在我們姐妹的面前做他的妻子?”
“……”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只靜靜的看著怒意橫生的韓子桐。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擊重拳,狠狠的擊在我的胸口,砰砰砰,彷彿要將胸口那個正在跳動的東西打碎一般。
這一刻,甚至我的臉色也有些蒼白了起來。
她說得沒錯——在我來之前,一直都是韓若詩,確切的說,是他們姐妹兩陪在他的身邊,在江南的苦難也好,歡樂也罷,跟他一起分享的人都不是我,而是這一對始終陪在他身邊的姐妹。
其實,我也並不是沒有感覺,從他第一次帶著我,陪離兒在這園中游玩時,韓若詩來送茶點,雖然她的目的是要我去為韓子桐向裴元修求情,但從離兒那種熟稔的態度,和裴元修從善如流的舉動,從各種細節,我都明白,曾經這樣陪伴在他們倆身邊的人,是她,所有的快樂和苦難,也都是她在和裴元修一起分享。
他們兩,是有一段過去的。
這些,都已經是事實,我沒有辦法逃避。
但,也不可能讓我後退。
沉默了許久,我微微笑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韓子桐,說道:“韓子桐,你說得都對。”
她的臉色也僵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即使這樣,我還能笑得出來。
而我仍然微笑著,一字一字的說道:“但為什麼他們不親口來跟我說?”
“……”
“讓他們兩親口來告訴我!”
“……”
“如果元修,如果他真的要娶你的姐姐……”我深吸一口氣,做出微笑的樣子看著她,說道:“這個兒子,就不必生了。”
她有些怔怔的,突然回過神來,意識到我的話是什麼意思,頓時驚愕不已的瞪大眼睛:“你,你的意思是——”
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