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全身冷汗,幾乎將內裡的衣衫都濡|溼浸透的時候,裴元灝卻淡淡的垂下了眼瞼,臉色又立刻變得平和,甚至又有些倦怠了。
他說道:“這麼說,你是來給他求情的?”
我搖搖頭。
他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你不是為他求情而來的?”
“如果連我求情都有用的話,那天下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來為他求情了。”我說著,目光又看了一眼剛剛合上的大門:“但如果,連桐山四傑求情都沒有用,那麼天下也沒有多少人求情,能有用了。”
裴元灝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而那笑容中,也分明帶著一絲冷意。
“你,倒是清楚得很。”
“……”
我當然清楚的很。
雖然我知道他對劉輕寒器重,但他和我,還有劉輕寒之間的關係,這麼多年過去了,才勉強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我不敢在這個時候來打破這個平衡,更不敢在這個時候,用劉輕寒的性命來賭他的仁慈,挑戰他的底限。
“那,你是為了什麼而來?”
“我行次前來,原本有很多話想要說,但現在,我只想把我此行所見、所聞,都告訴給皇帝陛下。”
“哦?”
……
我站在屋子中央,甚至沒有坐下,就將這一路上聽到的百姓的言論,看到的他們義憤的模樣都慢慢的告訴了裴元灝,他也沒有說話,就這麼安靜的坐在那裡靜聽著,在我說完了這一切之後,他也沒有動彈,而只是默默的坐著。
我說完,喉嚨微微有些發熱發乾,聲音也漸漸沙啞了,但還是堅持的說道:“皇帝陛下曾經想要在江南,在揚州實現的一切,劉輕寒已經做到了,南北一體,指日可待。”
“……”
“如果皇上要在這個時候殺了他,那麼揚州會如何?江南會如何?”
“……”
“揚州的百姓,又會如何看待朝廷?”
“如何看待朝廷?”裴元灝的目光一冷,轉過頭來看著我,寒聲道:“朝廷包庇位高權重的殺人者,讓他逍遙法外?這,百姓如何看待朝廷?”
“劉輕寒沒有殺人,他不可能殺害自己的新婚妻子,尤其長公主——這些年來對他的情深意重,劉輕寒不可能殺她!”我有些急切的,聲音都啞了:“況且——”
“況且什麼?”
“況且——”話已經到了嘴邊,我卻不覺得有些猶豫,藏在袖子裡的手微微的握緊了掌心的一樣堅硬的東西,原本冰冷的質感也在我的掌心染上了溫熱:“況且,當年麗妃娘娘……”
我的話沒說完,裴元灝的臉色驀地一變,看向我。
他的目光犀利如刀,在很多時候,都會讓人感到恐懼,但這個時候,再是恐懼,我也不能讓自己退縮。
這一刻,提起南宮離珠,提起當年的事,對我來說也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但我還是堅持著說道:“當年麗妃娘娘在拒馬河谷曾經拿出過免死金牌。如果可以——”
裴元灝冷冷道:“你覺得,免死金牌可以救他的命?”
我的手捏得更緊了:“不能嗎?”
他冷笑了一聲,說道:“當年皇族入關,天下凋敝,為正視聽,太祖頒佈本朝律法,其中第一條就是殺人者死!之後數十年,律法不斷的修改增減,但這一條始終未變!”
“……”
“就算曆朝歷代都有過免死金牌、免死玉牌、免死鐵券免死的先例,但所有的特赦都有一個前提。”
“什麼?”
“謀反,謀大逆,殺人者,罪無可恕!”
他說著,從桌案後面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了屋子中央看著我:“你認為,哪一樣東西可以救他?”
“……”
聽見他這樣說,我只覺得胸口的石頭壓得越來越緊,而原本在掌心握著的,已經汗溼的那塊玉牌,在這一刻變成了虛無。
原來,根本沒有可能。
我想要憑藉這塊免死玉牌來免他的死罪,卻原來根本是沒有可能的。
看著我臉色蒼白的樣子,裴元灝皺起了眉頭,但他沒有再說什麼,正要轉身走回桌案後面,我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得,抬起頭來說道:“皇上。”
他的腳步一滯,回過頭來看著我。
我咬著下唇,開口的時候聲音雖然低沉,但因為情緒有些激動,聲音也在微微的發抖——
“皇上,如果連莫鐵衣他們都能赦免,又何妨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