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好妙言的病也許是不可能的了,那麼如裴元灝所說,這是妙言的一個機會,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但,要讓她入宮。
我不會忘記那九重三殿之內,是個什麼樣的世界,也不會忘記自己曾經在那裡經歷過什麼,雖然那裡有常晴,有水秀和吳嬤嬤這些好人,但也有南宮離珠,又那些對我虎視眈眈的後宮嬪妃,而我的身份露白後,對西川和顏家懷有敵意的朝臣,更會成為我無法迴避的敵人。
而妙言要是進了宮,她所要面對的,同樣也是這些,甚至更多!
況且,她根本沒有自保的能力。
就算這一切都可以忽略,就算裴元灝根本不讓她和那些人接觸,但治好了之後呢?她終究是皇室的公主,是裴元灝的女兒,裴元灝還會讓她離開皇城嗎?
一時間,我只覺得思緒一片混亂,耳邊好像有無數個聲音在爭執著,吵鬧著,告訴我該這樣做,該那樣做,混雜在一起,幾乎要讓我的腦子炸裂了。
我伸手撫著劇痛的額角,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這時,小福子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大人,大人你怎麼了?”
“……”
我抬起頭來,才發現自己還站在書房外的階梯上,只是頭疼得厲害,小福子正站在我的身邊,看著我蒼白的臉色,不無擔心的說道:“大人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奴婢立刻去跟皇上說,讓皇上派御醫過來看看!”
我急忙伸手阻止他:“不要。”
“可您——”
“我沒事,只是剛剛在裡面站久了,出來有點頭暈罷了。”
我輕描淡寫的揮揮手:“我沒事的,小福子,送我出去吧。”
小福子擔憂的看著我,又反覆問了好幾次,確認我的確沒有問題,這才放心的撫著我送我走了出去。
我帶來的兩個侍衛還在外面等著我,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們等了那麼久也有些擔憂,一見我走出來都鬆了口氣,我又跟小福子道了別,便上了他們的馬車。
等到了碼頭,坐上船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太陽一下山,溫度就變得涼了下來,加上江心水汽蒸騰,更加帶上了幾絲水的涼意,我坐在船頭,看著前方不斷被船頭激起的潺潺的江水,不僅沒有感到涼爽,反而感到心裡像是有一團小火在燃燒著,煎熬著我的五內。
那兩個侍衛走上前來,小心的說道:“夫人,夜來風涼,還是請回船艙裡吧。”
“是啊夫人,不要著涼了。”
我捏了捏自己的掌心,裡面全是汗。
於是,勉強的回頭對他們笑道:“我沒事,你們不用管我。”
他倆人對視了一眼,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嘆了口氣,又退回了船艙裡。
心中千頭萬緒,有太多的東西在糾纏著我,到了這個時候,更是一步都不能走錯,我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之後,再看著已經慢慢出現在眼前的金陵的碼頭,也不由的長嘆了口氣。
不管怎麼樣,有一件事還是要先回去問一問裴元修,就是關於妙言的病情。
如果藥老也沒有辦法,那也許言無慾就真的是她唯一的機會,我還是想要問一問他對於這件事的看法。
上岸之後,我們乘上了早就等在碼頭上的馬車。
聽著車輪快速的前進,磕碰著地下的青石板,發出得得的聲音,顯得更外的急促。我靠在車廂裡,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車伕,公子人在哪裡?”
他回答道:“公子現在府裡。”
“在內院?還是在書房?”
“好像,是在大小姐他們那邊。”
我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裴元修在韓若詩他們那裡?
我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府裡是有什麼事嗎?”
車伕陪笑著道:“夫人,這,小的就不清楚了。”
“……”
我聽著,也沒再說什麼,就安靜了下來。
過了很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當我走下馬車站定的時候,周圍已經完全漆黑一片了,可是,金陵府的上空,卻隱隱透著光。
甚至,我聽著府內深處傳來了喧鬧之聲。
我上前去,拍了拍緊閉的大門。
青銅門環被拍打著,發出幾乎刺耳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夜晚顯得有些突兀,我自己都聽得一陣心驚。
可是,門卻還是緊閉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