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翹,我更加不常想起他,不是因為我寡情薄意,而是因為想起他,就會接連想起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也無法讓自己不痛苦的去回憶他臨死前那滿身是血,絕望的眼神。
不過,王老闆說這件事的時候,是楊雲暉帶走了她。
也就是說——
“其實你們大老闆,楊大人是知道的,只是他——”
“他阻止不了。”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又問道:“那後來,楊雲暉公子他,他過世之後呢?”
王老闆的神情也微微的有些黯然,說道:“大老闆,就更管不了了。”
“……”
這,我倒也明白了。
畢竟,不是親生的女兒,而且對於當初楊萬雲將她送到上陽宮給裴元灝做姬妾,楊金翹這種性格女人,未必心中沒有怨恨,楊雲暉一死,也許那種原本就沒有血緣牽引的感情就更加的淡薄了。
我說道:“也就是說,那個時候你們大老闆都已經找不到她了。那你呢?你是什麼時候跟她聯絡上的?”
王老闆看了我一眼,說道:“就在夫人你的繡坊做起來之後。”
“……”
我沉默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就是那個時候?!”
“對,就是那個時候!”
我想起來,當初在吉祥村,我已經知道有人在暗中窺伺我,但始終找不到頭緒,加上感覺得到對方對我並沒有加害之意,所以我暫時將這件事按下不表。而我就記得,有一回王老闆親自上門給我交代了一筆生意,還在那一次送了離兒一隻小竹馬做禮物,也就是那一回,他離開我家的時候,突然問了一個很突兀的問題。
他問我,這個村子裡是不是有人習武。
當時我覺得很奇怪,吉祥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漁村,根本沒有人習武,就連隔壁幾個村子,雖然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很多,也沒有習武的。
現在我明白了,他問這句話的時候,應該是他見到了楊金翹派來守在我家附近的人。
他畢竟是楊家的老夥計了,楊金翹身邊的護衛他應該多少都有些熟悉,他見到了楊金翹身邊的人出現在我家附近,以為他們家的小姐就藏身在吉祥村,所以他問出了那個問題。
而楊金翹既然讓自己身邊的人現身被他見到,應該也是有意要與他相見了。
我問道:“所以在那之後,你跟金翹小姐就相見了?”
王老闆無聲的點了點頭。
“那後來……”
“後來沒多久,就發生了那件事,而夫人你,就去了金陵。”
“……”
我的心跳沉了一下。
沒錯,沒多久,我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也把我一手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繡坊交給了芸香,至於後來在海上再度遇到王老闆,雖然有乍見的驚喜,可我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其中發生了多少不為我所知的往事,直到他告訴我,他背後的勢力是皇商,我才終於第一次聽到他承認他和楊金翹之間的聯絡。
我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再看向王老闆的時候,他的眼神微微有些躲閃不敢看我,似乎也對隱瞞了那麼久的真相感到尷尬。
我微笑著看著他:“王老闆瞞的我好苦啊。”
“……”他訕訕的一笑,看著我說不出話來。
我微笑著說道:“若這一次,不是因為近路坍塌,王老闆被堵了那麼長的時間,最後和我遇上,大概你還會一直聽你們小姐的吩咐,就這麼安排著讓我進京對嗎?”
“……”他仍舊不說話,只笑了笑。
“你們小姐要我進京,到底做什麼呢?”
“這,鄙人也並不清楚。”他下意識的抬手擦了擦汗,然後說道:“只是在那位劉大人的行刑日期之後,金翹小姐就讓我留在揚州,密切關注夫人的動向,一旦夫人有離開金陵的舉動,讓我一定要去幫助。儘量——”
“儘量,讓我在離開金陵的時候,往北走,對嗎?”
“對,對。”
“……”
我的臉色微微的沉了下來。
在劉輕寒的行刑日期之後,我果然沒有猜錯,在刑場上那一箭也是她的手筆,只是這一次又失誤了,射中了韓若詩,但她似乎也猜測到了,我和裴元修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也知道我一定會離開他,所以安排下了後來的這一切。
也就是說,現在的她,已經在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