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又完滿又漂亮,連原本有些怒意的藥老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斟酌了一下,又看了我一眼,我平靜的重複了一遍:“她說的是真的。”
“……”
“您,趕緊過去看看吧。”
到底是人命關天,藥老也不能再耽擱下去,拎起自己的藥箱就往外走去,那個侍女也急忙轉身跟在他的身後,當路過我身邊的時候,她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冷冷的,近乎輕蔑的笑意,溜了我一眼,便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匆匆消失的背影,一時沒說話。
再轉過頭去的時候,看見素素氣得臉色都發白了,而旁邊一直攔著他們的小霓和習習也顯得格外的尷尬,畢竟,眼看著自己的主人被人這樣奚落,他們的臉上也過不去。
只是,這個時候我也已經沒有精力去管他們內心的波動,只淡淡的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素素有些嘟著嘴,但還是很快帶著小霓和習習下去了。
曹虎他們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都沒說話,見素素他們都退下了,也準備退下去,我突然叫住了他:“曹虎。”
他一聽,急忙站住了,回過神來對我一抱拳:“夫人,有什麼吩咐?”
我走過去,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話。
我簡單的“吩咐”完,他也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叮囑了其他幾個人好好的護著內院,然後自己便轉身離開了,而我一個人默默的走了進去,推開房門的時候,妙言就坐在床邊的臥榻上,剛剛施完針不能見風,我急忙把門關上走過去,她依舊木訥如初,兩隻眼睛毫無光彩。
我坐到她身邊,伸手輕輕碰了一下她粉嫩的臉頰。
這樣年輕的,如花一般的年華,難道真的要一直這樣度過?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我的女兒恢復正常,讓她擁有正常人的生活,和人生?
“妙言。”
“……”
“妙言,娘在這裡。”
“……”
“你看得到娘嗎?妙言……”
我溫柔的話語就像是風,吹過了她的身體,也什麼都沒有留下,看著她安靜得,像個玉娃娃一般精緻卻木訥的樣子,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抱住她瘦弱的身子,將臉頰埋進了她的頸項裡。
妙言,妙言,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我到底應該怎麼做?
似乎是感覺到了一陣溼潤的涼意,在她的頸項間慢慢的浸開,她下意識的,微微的瑟縮了一下。
這時,門被輕輕的敲響了。
我慢慢地坐直身子,回過頭,看見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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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很晚了。
素素已經帶著妙言去她的房間睡下,小霓和習習服侍我洗漱之後,也都退下了,內院彷彿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和穿過竹葉的陣陣涼風,吹得虛掩的窗戶不停的打著窗稜,奪奪直響。
我靠坐在床頭,看著床邊的燭臺上,燭火也被風吹得不斷的搖曳起伏,整個屋子光線明明滅滅的,仿若鬼魅飄過一般。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這腳步聲很熟悉的,自從我住進這個內院之後,就曾經無數次的在晚上聽見它的響起,慢慢的靠近。平日裡,那腳步聲都很輕,彷彿生怕吵醒了房間中的我,但今晚,不知是什麼原因,那腳步聲顯得格外的沉重,每一步都像是有千斤重,當走到門口的時候,甚至頓了一下。
我的呼吸,也窒了一下。
然後房門被推開了。
一陣涼風吹了進來。
我抬起頭,看見裴元修站在門口,那有些蒼白的臉被屋內搖曳的燭火一映,顯得陰晴不定的,彷彿看到我的一瞬間,就有數不清的情緒在他的臉上和眼中閃過。他滿臉的倦怠,甚至讓他平日看起來格外寬闊堅實的肩膀都微微的垮塌了一些,看見我靠坐在床頭,他定了一下,然後走了進來。
“還沒睡。”
“嗯。”
“怎麼還不睡?”
“在等你。”
“等我做什麼?”
“……”我沉默了一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岔開了話題,問他道:“她怎麼樣了?”
一提起“她”,裴元修的臉色更蒼白了一些。
看到他這樣的臉色,我也大概知道了,他說道:“箭沒有射中要害,但流了很多血,加上她的身體本來就弱,直到現在還沒有醒。”
“藥老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