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一會兒,也是在回想,回想起我在他的書房裡看到的那些書信,還有那天晚上,我被關在門外的那天晚上,韓若詩送了那些人出門,想了好一會兒,然後說道:“他們到底有沒有交情,我不大清楚,只是——前些日子金陵府大宴賓客,請了很多帶著外地口音的貴客。”
“有敖平的人嗎?”
“這,其實我也看不出來。”
“……”
“畢竟,他們也一直在防著我。”
“……”
“不過,我好像在那些賓客裡看到了勝京的人。”
“勝京的人?是洛什的人?”
“這,那個人並沒有什麼表現,不過現在勝京的主事者是洛什,如果要跟金陵來往,當然也應該是他的人才對。”
劉輕寒默然的點了點頭。
裴元修跟勝京的人會有來往,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的,但到底來往有多深,又在謀劃些什麼,就不是我們現在所能猜測的。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那我也明白了。”
“公子打算怎麼做?”
“金陵和勝京的勾結,我想皇帝陛下是早就知道了的,但渤海敖平的事,事關重大,我還是會修書一封,讓人送去的。”
我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他似乎也感覺到了我的目光,也抬起頭來,兩個人這樣對視了一下,我微笑著說道:“公子之前可謂危在旦夕,就算現在還沒有完全的脫身,可你對朝廷的事,還是放心不下啊。”
他沉默了一下,說道:“這是大事。”
我聽著,笑了一下。
然後,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
我和他,其實從來都很有話聊,哪怕是當初他失憶,剛下江南,和我關係最惡劣的時候,可是現在,兩個人卻似乎都有些詞窮的感覺,若有“大事”商談,也許還好,但“大事”一旦談完,那種近乎尷尬的沉默就那麼明顯的浮現了出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那種沉默也越發的突兀了起來。
他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這一次,卻是我感到了一絲疑惑。
看來,他是沒有打算立刻離開,但既沒有什麼話好說,卻又不離開,這實在不像是他的作風,我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道:“公子要修書給皇帝,打算如何送到他的手中?”
他回答:“先讓人送到揚州府,交給鳳析,鳳析一定會把我的書信送到皇帝陛下的手中。”
我微微蹙了下眉頭:“但——”
他立刻說道:“我明白,現在揚州那邊有不少的人盯著他,其實也是在盯著我,一旦我的書信出現,他們一定會立刻開始追查我的下落。”
“這樣,會有危險吧?”
“嗯。”
“那你——”
“所以,那封信我會在離開揚州的時候,才送出。”
“那,是什麼時候?”
“……”這一回,他沉默了一下,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微微的有些低沉沙啞:“今晚。”
“……!”
我抬起頭來看著他。
他也看向了我,那雙漆黑的眼睛裡微微閃爍著一點不定的光,彷彿風雨中搖曳的燭火,幾乎隨時都會熄滅,卻也是許多人溫暖,力量,甚至希望的來源。
這一刻,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他明明沒有什麼話說,卻一直留在我的房間裡了。
我笑了笑:“今晚就要走了?”
“嗯。”
“好快。”
“玉聲他們已經準備了很久了,現在我的病已經痊癒,而你——你也已經離開了金陵,他們也就不打算再停留下去。”
我看了他一會兒,臉上浮起了一點淡淡的微笑,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問我?”
“……”
“你是不是想要問我,要不要跟你走?”
“……”
我感覺到這一刻,他連呼吸都侷促了起來,眉心出現了幾道深深的溝壑,沉默了許久之後,他看著我的眼睛說道:“我知道,你不會跟我走。”
我也看著他:“為什麼?”
“因為,妙言不在你的身邊。”
“……”
“她應該也不在金陵。如果她還在的話,你是不會離開金陵的。”
“……”
“她——”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